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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贡院的朱漆大门前,放榜的红绸被秋风掀起一角,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名字。士子们挤得像沙丁鱼,有人狂喜得晕厥过去,有人捶胸顿足地哭喊,更有人死死盯着榜单上“钱茂”二字,眼里淬着冰——那是个连《论语》都背不全的富商之子,竟赫然高中二甲!
“舞弊!定是舞弊!” 张谦的血书被风吹得猎猎作响,他跪在澈儿车驾前,额头磕出的血珠顺着鼻梁往下滚,“殿下!寒门之路本就窄如刀缝,此等奸人以假籍贯抢占名额,是断我等青云路啊!”
澈儿展开血书,墨迹里还混着血丝。旁边的江南学政擦着汗解释:“殿下,钱茂籍贯清晰,吴郡黄册上三代皆有记录,实在……”
“拿来黄册。” 澈儿声音平淡,却让学政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吴郡黄册被火速取来,摊在临时支起的案几上。钱茂及其父钱贵、祖父钱老栓的名字列得清清楚楚,籍贯一栏赫然写着“江南吴郡太平乡”,田亩数目、丁口记录详实,连盖在角落的朱印都饱满清晰,看上去天衣无缝。
“三代籍贯……” 澈儿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墨字在阳光下泛着油光,“太平乡?本王倒要看看,这太平乡的泥土,是不是也带着假味。” 他抬眼,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玄甲卫!分两队!一队去吴郡太平乡,查钱家三代田宅、邻里往来,带当年里正、税吏问话!一队去江北林州府,查十年前灾荒时的迁徙名册,看有没有钱贵、钱茂的踪迹!掘地三尺,也要把这‘吴郡籍’的底子翻出来!”
玄甲卫领命而去,马蹄声踏碎贡院外的喧嚣。张谦看着绝尘而去的骑士,膝盖磨破的地方渗出血,却像是感觉不到疼,只是死死盯着那本黄册,仿佛要盯出个窟窿来。
三日后,赴吴郡的玄甲卫传回消息:太平乡确有“钱家”旧宅,却早已破败不堪,院墙塌了大半,院里的石榴树都枯死了。村民见了玄甲卫,眼神躲躲闪闪,问起钱家,要么说“搬走多年记不清了”,要么说“都是听老辈说的”。最蹊跷的是,查历年赋税底单,钱家登记的三亩水田,实际位置竟在河对岸的李家名下,而黄册上写的“五间瓦房”,如今只剩半堵土墙。
“假的。” 澈儿将密信拍在案上,“连田宅都对不上,这籍贯还能是真的?” 话音刚落,赴江北的玄甲卫也回来了,押着个哆哆嗦嗦的老吏,还捧着一摞发霉的旧册子。
老吏是当年林州府的户房书吏,被玄甲卫从柴房里拖出来时,怀里还揣着个装着碎银的布包。“招!小的招!” 他没等动刑就瘫了,“十年前,钱贵……哦不,钱茂他爹,那会儿还叫钱狗剩,给了小的五十两银子,让把他家名字从林州府黄册上划掉,补到江南吴郡的空户上!那吴郡的黄册,是他托人买通当地书吏,照着真册抄的,连印章都是仿刻的……”
玄甲卫从老吏家的地窖里,翻出了残破的林州府保甲册。泛黄的纸页被虫蛀了不少,却清晰可见“钱狗剩,妻王氏,子钱茂,原籍江北林州府下河村”一行字,墨迹虽淡,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人眼睛疼。更有当年帮着篡改吴郡黄册的书吏,听说老吏招供了,连夜卷着细软想跑,被守在渡口的玄甲卫逮个正着,一搜身,竟搜出半枚刻坏的吴郡府印残片。
铁证如山。公堂之上,澈儿端坐主位,面前摊开着一叠罪证:老吏的供词、林州府的保甲残册、吴郡赋税底单与黄册的对照表,还有那枚印残片。钱茂被押上来时,还强作镇定,看见那本林州府保甲册,脸“唰”地白了,像被抽走了所有血色。
“钱茂。” 澈儿拿起那本几乎以假乱真的吴郡黄册,声音平静得可怕,“你父钱贵,哦不,钱狗剩,用五十两银子买个假籍贯,让你避开江北的灾荒籍,来江南占科举名额。你可知,江南文风鼎盛,每一个名额,都有寒窗士子熬白了头在等?”
钱茂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被澈儿凌厉的眼神逼了回去。澈儿取过朱笔,在砚台里蘸足了朱砂,笔尖悬在黄册上钱茂、钱贵、钱老栓的名字上方。
“尔等蛀虫,以墨篡改籍贯,就像用污泥堵住了寒士的青云路!” 朱笔猛然落下,鲜红如血的朱砂狠狠圈住三人的名字!笔锋凌厉,力透纸背,仿佛要把那虚假的墨字戳穿!“这朱圈为记!凡冒籍者,三代科举卷宗,永世不得录入!”
他掷下笔,笔杆撞在案上,发出惊堂木般的脆响。“涉案胥吏,不管是林州府的还是吴郡的,全部剥皮实草,悬在贡院辕门!让天下士子看看,作弊的下场!” 玄甲卫拖走哀嚎的书吏时,钱茂突然瘫倒在地,涕泪横流:“殿下饶命!是我爹做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不知道?” 澈儿冷笑,“你拿着假籍贯赴考,高中时的得意,可不是假的!” 他看向一旁的江南学政,“传我令,天下各州府,重核士子黄册!凡科举者,三代籍贯必须府、州、县三地原始底档互勘,一处对不上,即刻黜落!再敢冒籍,主犯腰斩,三代流放,主考官连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