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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运河,烟波浩渺。太子东方澈轻装简从,乘官船南下,巡视漕河新规初行之地。船行至淮扬段,水流渐急,官船速度明显慢了下来。澈儿立于船头,春日暖阳洒在杏黄常服上,却驱不散他眉宇间对漕务的凝思。
“号子嘿哟——!加把劲哟——!”
一阵低沉雄浑、却又带着无尽疲惫的号子声,穿透薄雾,从岸边传来。澈儿循声望去,瞳孔骤然收缩!
只见陡峭的运河纤道上,数十名赤膊汉子,古铜色的脊背被粗糙的纤绳深深勒进皮肉里,如同负轭的老牛,在泥泞中艰难跋涉!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他们几乎每个人的肩背、腰肋处,都布满了大片大片的溃烂疮口!有的红肿流脓,有的结着黑紫色的痂,在汗水和泥水的浸渍下,散发着令人窒息的腥臭气!纤绳摩擦着溃烂的皮肉,每一步都伴随着压抑的痛哼。
岸边,几个穿着体面、像是小工头模样的人,却坐在阴凉处的竹椅上,摇着蒲扇,对纤夫的痛苦视若无睹,甚至不耐烦地呵斥着:“没吃饭吗?快点!误了时辰,扣你们工钱!”
一股混杂着愤怒、酸楚与强烈自责的情绪,如同滚烫的岩浆,猛地冲上澈儿的头顶!他想起父亲焚粮殉国守护的军粮,想起自己查办的河道贪墨、立下的《劝农律》,想起殷照临为他取回的漕运九环钥……这一切的根基,不正是这些用血肉之躯拖拽着帝国命脉的卑微子民吗?!而他们,却在承受着如此非人的苦难!
“停船!”澈儿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穿透运河的水汽。
官船缓缓靠向简陋的码头。澈儿不等跳板完全搭稳,已疾步而下!岸边的淤泥瞬间淹没了他精致的锦靴靴面,但他毫不在意,大步流星地朝着那群仍在奋力拉纤的汉子走去。
“停!都停下!”澈儿的声音洪亮,带着少年储君特有的清越与不容置疑的力量。
纤夫们愕然停步,茫然地看着这位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的年轻贵人,以及他身后肃穆的侍卫。工头们则慌忙起身,认出那杏黄服色,吓得面无人色,扑通跪倒:“太、太子殿下!小、小人不知殿下驾临……”
澈儿根本不理他们。他径直走到一名脊背溃烂最为严重的老纤夫面前。那老纤夫背上的一道深痕,几乎可见白骨,脓血混着泥污,令人不忍卒睹。老纤夫惶恐地想要跪下,却被澈儿一把扶住手臂。那手臂粗糙如树皮,滚烫,带着长年累月劳作的坚实力量,也带着病痛的颤抖。
“老伯,”澈儿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毫不掩饰的痛心与尊重,“这伤……多久了?”
老纤夫受宠若惊,又惶恐不安,嗫嚅着:“回、回贵人……开春水冷,绳磨的……烂了又好,好了又烂……没、没得法子……”
澈儿深吸一口气,那混合着汗臭、脓血腥和淤泥潮气的空气,直冲肺腑。他猛地转身,面对所有惊疑不定的纤夫,也面对那些跪地发抖的工头,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金钟撞响,在运河两岸回荡:
“诸君!”
“尔等赤背负绳,足陷淤滩!烈日曝晒,寒水浸骨!肩背溃烂,痛入骨髓!却仍以血肉之躯,拖拽万钧粮船,贯通我大靖漕河命脉!此等筋骨,此等气力,此等坚韧——”
他目光灼灼,扫过每一张饱经风霜、写满苦难却依旧坚韧的面孔,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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