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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尸？！”
傅深手中药碗猛地一晃，浓黑的药汁泼溅出来，烫得他手背通红也浑然不觉。船舱内昏黄的油灯将他的脸色映得一片铁青。他猛地看向床铺上蜷缩的殷照临。
殷照临紧闭的双目骤然睁开！深潭般的眼底，方才因高热和剧痛而浮现的些许迷茫瞬间被冰冷的锐利取代，如同沉睡的猛兽嗅到了血腥。他强撑着想要坐起，动作却牵动了肋下的箭伤，剧痛让他闷哼一声，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王爷小心！”傅深慌忙放下药碗去扶，却被殷照临抬手制止。
“扶我…去船头！”声音嘶哑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他推开傅深的手，咬紧牙关，硬是靠着一股狠劲坐了起来，抓起旁边的玄青斗篷裹住因寒冷而微微颤抖的身体。
傅深知他脾性，不敢再劝，只能小心翼翼地半搀半架，护着他走出狭窄的船舱。凛冽的河风如同冰水兜头浇下，瞬间让殷照临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却也激得他喉头一阵腥甜翻涌，被他强行压下。
船头甲板上，几名玄甲卫手持长杆，正奋力将几具漂浮在船舷附近的尸体勾拽过来。火把的光亮在风中摇曳不定，映照着水面上漂浮的物体，影影绰绰，如同索命的水鬼。
“王爷！”一名玄甲卫见殷照临出来，立刻指着刚拖拽上甲板的一具尸体，“您看！是漕帮的标记！”
火光下，那尸体已被水泡得发白发胀，面目模糊，但身上那件湿透的、染着大片暗褐色污迹的短褐，前襟处赫然绣着一个清晰的图案——一艘扬帆破浪的漕船！正是扬州漕帮特有的标志！
殷照临的目光死死钉在那个漕船标记上，深潭般的眼底翻涌起惊涛骇浪。他强忍着眩晕和肋下的剧痛，在傅深的搀扶下，踉跄着走到尸体旁。他缓缓蹲下，动作因伤痛而显得僵硬迟缓。冰冷的手指，带着病态的苍白，无视尸体可怖的形态和刺鼻的腐臭，直接探向尸体的脖颈、手臂、胸腹。
傅深看得心惊肉跳，想阻止却又不敢。
殷照临的指尖在尸体颈侧一处深可见骨的刀口边缘停留，又翻开尸体僵硬蜷曲的手指，仔细查看指甲缝隙。他的动作异常专注，仿佛周遭的寒风、摇晃的船身、自身的伤痛都已不复存在。冰冷的手指最终停留在尸体腰腹间一个奇特的、边缘焦黑的圆形伤口上。
“致命伤…在颈侧，刀口深而斜下，是背后偷袭，一刀毙命。”殷照临的声音低沉沙哑，在呼啸的风声中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洞穿迷雾的冰冷，“指缝里有河泥，但无挣扎抓挠的痕迹…是被制住后瞬间被杀。”
他指尖点向那个焦黑的圆形伤口，眼中寒光迸射：“此伤…非刀非剑，边缘焦黑，皮肉翻卷…是火铳！近距离开火！”
“火铳？！”傅深和周围的玄甲卫齐齐倒吸一口冷气！朝廷对火器管制极严，私藏火铳乃是抄家灭族的大罪！此物威力巨大，绝非寻常江湖仇杀所用！
“不止一人。”殷照临喘息着，目光扫过另外几具被拖拽上来的尸体，皆是漕帮装束，死状各异，但致命伤都带着干脆利落的狠辣。“手法老练，配合默契，非寻常匪类。沉船炸粮在前，灭口漕帮在后…好大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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