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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的街道浸在浓稠的墨色里，路灯将熄未熄，在柏油路上投下斑驳的光晕。王忠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后视镜里映出他眼下青黑一片。昨晚替同事值夜班时，他还笑着说“多挣点外快”，此刻握着方向盘的手却止不住发颤——车载电台不知何时变成了刺啦的电流声，空调出风口吹出的风裹着股腐臭。
拐进老城区的巷子时，晨雾正从墙角漫上来。“王忠……”声音像是从嗓子眼挤出来的，黏腻得像泡过水的棉花。王忠握着方向盘的手骤然收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他刚要本能地转头，突然想到了梁知微的叮嘱：“半夜有人叫你，不要回头，往前走！”
“都快天亮了，能有什么……”王忠的喉结滚动着，理智与恐惧在太阳穴处激烈交锋。后视镜里，白雾不知何时漫进了车厢，后座隐约浮现出个蜷缩的轮廓。他猛地踩下油门，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尖锐声响，却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拖拽的沙沙声，还有指甲抓挠皮革的刺响。
“王忠，你看看我！！！看看我啊！！”凄厉的女声突然拔高，带着哭腔的尾音在密闭车厢里回荡。王忠看见前方路口亮起绿灯，豆大的汗珠顺着脖颈滑进衣领。后视镜里，那团白雾正在膨胀，露出半截青灰色的手臂，指甲缝里还嵌着暗红的污渍。
拐过最后一个弯，熟悉的居民楼近在眼前。王忠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身后的声音却越发急切，伴随着重物拍打座椅的闷响：“为什么不看我……””那个声音越来越凄惨，王忠的脚步也越来越快，他可不是傻子慢点没命了！
王忠的运动鞋死死嵌在潮湿的柏油路上，像是被无形的胶水黏住。膝盖以下的皮肉突然变得麻木肿胀，连脚趾头都无法蜷缩。他想喊救命，张开的嘴里却只漏出几声破碎的气音，舌根仿佛被冰冷的丝线缠绕。路灯在头顶滋滋闪烁，映出他脖颈暴起的青筋，以及身后不断拉长的灰影。
寒意顺着脊椎攀援而上，带着江水浸泡过的腐臭。王忠感觉有湿漉漉的长发扫过脚踝，冰凉的指节正顺着小腿一寸寸往上爬。
“跑？你跑不了的！”沙哑的女声擦着耳际响起，王忠瞳孔骤缩。余光瞥见一只泛着青紫的手从身后探来，指甲缝里还沾着黑泥，腕间缠绕的水草随着动作滴下腥臭的污水。那只手刚搭上他颤抖的肩膀，怀中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
“啊——！”凄厉的惨叫震得王忠耳膜生疼。女鬼被金色光芒狠狠弹飞，枯槁的身躯重重撞在街边电线杆上，化作一缕缕黑雾。符纸在怀中剧烈发烫，梁知微临走前塞进他口袋的朱砂字迹正散发微光。王忠这才发现掌心不知何时攥着符纸边角，皮肤被烫出焦痕，却顾不上疼痛，转身就朝小区狂奔。
运动鞋在地面甩出串串残影，王忠感觉肺叶要被撕裂。身后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还有指甲抓挠柏油路的刺耳声响。拐进单元楼时，他看见电梯门缓缓关闭，拼尽最后力气撞进轿厢，后背抵着金属壁滑坐在地。
梁知微斜倚在民宿窗边，指尖划过手机屏幕上的定位。方才符纸震动的瞬间，她就看到了王忠命盘里骤然翻涌的黑雾。轻呵一声吹散杯底的茶叶，她将桃木簪别进发间，墨色裙摆掠过青砖地面，眨眼间消失在虚掩的门缝里。
电梯数字跳到17层时，王忠的指甲几乎抠进金属面板。冷汗顺着下巴滴在鞋面上，映出电梯门缝隙外晃动的白影。"叮——"门缓缓开启，惨白月光中，垂着长发的身影逆光而立。
"别！别过来！"王忠疯狂按着关门键，指节泛白。就在金属门即将合拢的刹那，一抹绯色身影闪过，梁知微倚在门框上挑眉，腕间五帝钱叮当作响："是我。"
王忠双腿一软跌坐在地，喉间溢出破碎的呜咽："大师！救救我！我遇见...遇见..."他的瞳孔剧烈收缩，死死盯着梁知微身后——那女鬼不知何时飘到近前，腐烂的嘴角咧到耳根，湿漉漉的头发间还缠着水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