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帅帐那厚实的牛皮帘子被亲卫队长猛地掀开,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气味如同实质的巨浪,狠狠拍打在沈微脸上!
那是混合了高度腐烂血肉的甜腥、劣质金疮药刺鼻的苦涩、焚烧艾草的呛人烟雾、还有浓重汗味和死亡气息的、难以言喻的恶臭!这味道是如此浓烈、如此污浊,瞬间就塞满了沈微的口鼻,冲击着她的感官,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眼前发黑,几乎要当场呕吐出来!
帐内光线昏暗。几盏牛油灯在角落里挣扎着燃烧,昏黄摇曳的火苗非但没能驱散黑暗,反而将帐篷里的一切都拉扯出扭曲晃动的巨大阴影,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咽着污浊的毒瘴。
沈微强压下喉咙的呕意,一步踏入这如同地狱入口般的空间。她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瞬间就死死钉在了帐篷中央那张巨大的、铺着虎皮的硬木行军榻上!
萧砚。
那个在清河县运筹帷幄、在军帐中握住她手许下诺言、在捷报中被誉为神威天将的男人…此刻,就静静地躺在那里。
不,不是“躺”。更像是一具失去了所有生气的、破碎的躯壳。
他身上只盖着一层薄薄的、被血污和汗渍浸透的素色里衣。裸露在外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病态的潮红,如同被烈火灼烤过,却又在皮下透出死气的青灰。汗水如同小溪般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肆意流淌,打湿了散乱铺陈在枕上的墨发,几缕发丝粘在毫无血色的脸颊和脖颈上。他的嘴唇干裂起皮,呈现出一种深紫近黑的颜色,微微张着,每一次艰难而急促的呼吸,都伴随着胸腔深处发出的、如同破旧风箱般令人心碎的“嗬…嗬…”声。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胸口和右肩!
那里,厚厚的、已经被暗红色脓血彻底浸透的绷带下,是几处狰狞的隆起!绷带边缘裸露的皮肉,呈现出一种极其恐怖的黑紫色,肿胀得像发酵的面团,皮肉向外翻卷着,边缘流淌着黄绿色、散发着恶臭的脓液!脓液浸透了绷带,甚至滴落在身下的虎皮上,形成一片片粘稠、污秽的印记。那肿胀的边缘,还诡异地延伸出蛛网般的、暗红色的血线,如同死亡的纹路,向着心脏和脖颈的方向蔓延!
这根本不是伤口!
这是地狱之火在他身体上灼烧出的、通往死亡的腐烂之门!
沈微的呼吸瞬间停滞了!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刺骨的巨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向无底深渊拖拽!巨大的恐惧如同灭顶的冰海,瞬间将她彻底淹没!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听不到帐篷外任何声音,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和意义,只剩下眼前这幅地狱般的景象,以及那令人窒息的恶臭!
“殿…殿下…”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却像是被滚烫的烙铁堵住,只挤出两个破碎到不成调的音节。脚步如同灌了铅,沉重得无法挪动分毫。巨大的无助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四肢百骸,让她几乎要瘫软在地。
“沈姑娘…您…您看…”一个苍老、疲惫、带着浓重哭腔的声音在身旁响起。
沈微僵硬地转动眼珠。是刚才在帐外与赵将军争执的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军医。他佝偻着腰,浑浊的老眼里布满血丝,脸上写满了绝望和深深的无力。他颤巍巍地指着萧砚的伤口:“三处…三处箭创…左胸侧近心处这一箭…最是要命!箭头…箭头有倒刺弯钩…深嵌肺腑…强行拔出…恐立时…立时…”他哽咽着说不下去,只是痛苦地摇头。
另一个稍微年轻些的军医,脸上沾着药渍,也凑上前,声音同样嘶哑绝望:“右肩胛这一箭…贯穿…伤了筋骨…更要命的是…箭头…箭头似乎淬过污秽之物…这溃烂…这高热…我等用尽了法子…拔脓的‘透骨散’、清热的‘犀角汤’…甚至…甚至用了猛药‘狼虎丹’强行吊命…可…可这溃烂之势…根本止不住啊!”他指着那蛛网状蔓延的暗红血线,“毒已入血…攻心…攻脑…殿下这高烧…已…已近四日不退…再…再这样下去…怕是…怕是…”
“住口!”一声压抑着暴怒的低吼在帐门口炸响。赵将军红着眼睛,如同一头被困的猛兽,死死盯着那两个军医,“再敢胡言乱语,扰乱军心,老子现在就砍了你们!”但他那紧握刀柄、指节发白的手,和他眼中深藏的恐惧与痛苦,暴露了他内心的绝望绝不比任何人少。
沈微没有理会他们的争执。巨大的恐惧和无助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彻底冲垮。她强迫自己将目光从萧砚那惨不忍睹的伤口上移开,落在他脸上。
他的眉头即使在昏迷中,也死死地锁着,形成一个痛苦的川字。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浓重的阴影,不住地剧烈颤抖着。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似乎在无声地承受着无法言说的巨大痛苦。每一次艰难的呼吸,都伴随着身体无意识的、微弱的抽搐。
“砚…”一个极轻极轻、带着泣音的字眼,终于从沈微颤抖的唇齿间溢出。心如刀绞!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那个沉稳如山、智珠在握、在万军之中谈笑风生的男人,此刻竟被折磨成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