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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官府签下的那份契约文书,如同在惊涛骇浪中临时抓住的一块浮木,为沈微赢得了一丝喘息之机。县衙预付的、象征性的“琉璃货款”——几车颜色斑驳、却异常坚固的前朝旧青砖,被迅速运抵靠山村。沈微没有丝毫耽搁,立刻组织人手,用这些青砖配合新烧制的水泥砂浆,开始了对自家小院围墙的全面加固和加高工程。
灰白色的水泥如同粘稠的膏脂,将沉重的青砖紧密地粘合在一起。每一块砖的垒砌,每一道水泥缝的抹平,都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墙基被挖深,新砌的墙体厚实而笔直,高度在原有的土坯墙上拔地而起,足有一人多高!灰白的水泥缝与斑驳的青砖交织,形成一种冰冷而坚固的质感。工坊的入口处,更是在萧砚“不经意”的提点下,用青砖和水泥砌筑起一座带有了望孔和厚重木门的小小门楼。虽然简陋,却隐隐透出一股森严的壁垒气息。
看着这日渐高耸、如同堡垒般崛起的青灰院墙,沈微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稍稍松弛了一丝。这堵墙,是她对抗未知风暴的第一道防线。肥皂工坊在流水线保密制下高效运转,“凝脂玉”的利润稳定流入,支撑着玻璃工艺的持续改进和对水泥、木炭等原料的囤积。后山的炭窑日夜烟火不息,熔炉试验也因能量点的稳步积累和工艺的微调而渐入佳境,烧出的平板玻璃碎片,气泡肉眼可见地减少,颜色也渐渐褪去了浑浊的淡绿,向更接近无色的方向转变。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沈微深知,赵家这条盘踞在清河县的毒蛇,绝不会因为一纸官契和一堵高墙就善罢甘休。他们的报复,只会更加阴险,更加致命。她时刻保持着警惕,如同在黑暗森林中穿行的猎人,耳朵捕捉着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风暴,以一种沈微未曾预料的方式,悄无声息地降临了。它没有直接冲击她的工坊堡垒,而是如同毒雾般,弥漫渗透,侵蚀着她堡垒的根基——那些依靠工坊生活的女工们。
这天清晨,工坊里弥漫着油脂熔化的独特香气。张大娘正熟练地将熬好的皂液倒入模具,小桃在一旁帮忙整理蒲草包装盒。一切都和往常一样。然而,张大娘紧蹙的眉头和时不时发出的沉重叹息,却引起了沈微的注意。
“张大娘,怎么了?可是家里有事?”沈微放下手中正在打磨的玻璃片边缘(试验品),关切地问道。
张大娘抬起头,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愁苦和焦虑:“沈姑娘……唉,还不是家里那口子!”她放下手里的活计,搓着粗糙的双手,“昨儿个他去镇上卖柴,顺便想扯二尺粗布,给孩子做件冬衣。你猜怎么着?镇上‘赵记布庄’还有隔壁几家布店,像是约好了一样,粗布价钱……跌了快一半!”
“跌了一半?”沈微心头猛地一跳!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升起。
“可不是嘛!”张大娘的声音带着哭腔,“以前二十文一尺的粗麻布,现在只要十二文!细棉布也跌得厉害!不光布,连盐、油、针头线脑这些小东西,价钱都比往常低了好多!他回来说,镇上人都抢疯了,布庄门口挤得水泄不通!”
沈微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布匹、杂货……这些都是靠山村村民日常开销的大头!尤其是布匹,几乎家家户户的妇女都需要纺线织布、缝补衣裳,或是靠卖些土布贴补家用。赵家联合其他商户大幅压低这些生活必需品的价格,绝不是发善心!
“那……您家那口子扯布了?”沈微的声音有些干涩。
“扯了!便宜那么多,能不扯吗?”张大娘叹了口气,“可这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他回来说,镇上那些掌柜伙计,看人的眼神都怪怪的,像是……像是在看傻子捡了便宜似的。而且……”她压低声音,脸上忧色更浓,“我听村东头王寡妇说,她前几天刚织好的几匹土布,拿到镇上去卖,以前能卖两百文的,现在连一百文都卖不出去了!布店根本不收!说是……说是‘赵记’放话了,他们只卖布,不收布!”
只卖不收!彻底堵死了村民靠卖土布换钱的渠道!
沈微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她瞬间明白了赵家这招的阴毒之处!这是釜底抽薪的**压价战**!通过联合商户,大幅压低生活必需品价格(倾销),同时压低或拒绝收购村民的手工产品(如土布),双管齐下!
表面上,村民买便宜货似乎得了实惠。但实际上呢?赵家财大气粗,承受得起短期亏损!而靠山村这些靠天吃饭、靠手艺贴补的村民呢?他们的收入来源被瞬间斩断!买布是便宜了,但卖布的钱没了!买盐油杂货是便宜了,但田里的收成还没下来,工坊的工钱就成了维持生计的唯一指望!赵家这是在用庞大的资本,人为制造一场“通缩”危机,挤压村民本就微薄的收入空间,最终将压力传导到沈微的工坊——要么逼迫她提高工钱,大幅增加成本;要么,就等着女工们因为家庭生计难以为继,被迫离开工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