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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的台灯在林深眼下刻出青黑的影，键盘敲击声混着窗外秋雨的淅沥，在堆满工业齿轮样本的书房里织成密网。距离财报狩猎行动结束已过去二十七小时，他办公桌上的行业研报堆成了歪斜的塔，最顶层的《特种金属涂层技术白皮书》被咖啡渍浸出深褐色的年轮。
"氧化镨钕的港口库存跌破警戒线了。"林深用红笔在大宗商品交易屏上圈出跳动的曲线，期货价格在过去半小时内突破每吨六十万元关口。他的手指划过宏远材料三季报的存货明细，当看到"在产品"科目环比激增217%时，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玻璃幕墙映出他突然绷紧的侧脸，白板上用荧光笔写着的"涨价传导五阶模型"被新添的箭头割裂——从"原材料暴涨"到"终端提价"的虚线旁，他补写上"技术壁垒溢价"的注解。三天前在城郊废品站看到的场景突然闪回：锈蚀的盾构机刀片上，那层未被强酸腐蚀的银白色涂层，正是宏远材料最新专利的实物样本。
手机在金属桌面上震出嗡鸣，屏幕显示"陈教授"的来电让他瞬间按灭了烟蒂。这位材料学泰斗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时带着电流杂音："老林，东南亚矿场的事故报告出来了——不是意外，是提炼池的耐酸砖用了劣质品。"
林深的瞳孔在昏暗里骤然收缩。他快速调出宏远材料的供应商名单，当看到"南方耐火材料"的供货占比从12%跃升至39%时，钢笔尖在纸上戳出破洞。这个月前刚被环保部门约谈的企业，其生产的耐酸砖抗压强度比行业标准低42%。
"他们在故意制造供给缺口。"林深对着电话低吼，手指在键盘上敲出南方耐火材料的股权穿透图。当发现其第二大股东与宏远材料的监事存在亲属关系时，后颈的寒毛根根倒竖，"陈教授，宏远的纳米涂层技术...是不是需要特定稀土配比？"
"何止特定。"教授的声音突然压低，"我刚从实验室出来，他们的涂层需要纯度99.99%的氧化铽，这种级别的稀土全球年产能不超过两百吨。而宏远上个月刚跟非洲某国签署的独家开采协议，正好覆盖了全球70%的高纯度氧化铽储量。"
挂断电话的瞬间，林深抓起外套冲下楼。秋雨砸在便利店的玻璃上，他盯着冰柜里结霜的矿泉水瓶，突然想起三年前在破产法庭外，前妻扔给他的那瓶未开封的冰水。金属期货屏上的氧化铽价格正在刷新历史纪录，而宏远材料的股价却在五日均线下方缩量震荡，这种背离让他想起当年被深度套牢的那只"白马股"——同样的成交量萎缩，同样的技术指标钝化，然后是连续七个跌停板。
"不能重蹈覆辙。"他咬开烟盒抽出一支，打火机的火苗在雨幕中明明灭灭。当看到宏远材料的应收账款里，某军工企业的欠款占比高达37%时，突然想起上周在军博馆看到的新型舰艇模型——其外壳标注的"超级合金"字样，与宏远材料官网宣传的涂层技术参数高度吻合。
凌晨四点十七分，林深蹲在宏远材料厂区外的排水沟旁。刺鼻的化学品气味从围墙缝隙渗出，他用手机拍摄着运货卡车的车牌，突然注意到每辆卡车的轮胎都缠着防滑链——这种配置在干燥的初秋显得格外反常。当第七辆卡车驶过积水路段时，他放大镜头捕捉到车厢缝隙里掉落的银白色粉末，在路灯下闪烁着金属特有的光泽。
"是氧化铽粉末。"他对着手机麦克风低语，放大照片查看粉末颗粒的形状。这种近似六边形的结晶结构，与他在陈教授实验室见过的高纯度氧化铽样本完全一致。卡车驶出厂区的轨迹在导航地图上形成诡异的闭环——所有车辆都驶向三十公里外的一家保税仓库。
"出口转内销。"林深在笔记本上画下保税区的地图，笔尖在"出口退税"四个字上反复涂抹。当查到宏远材料近三个月的出口报关单时，发现其申报的"特种陶瓷制品"货值比国内售价低68%，而退税金额恰好等于原材料涨价带来的成本增幅。
雨势在黎明前减弱，林深站在保税仓库对面的集装箱顶上。透过望远镜，他看到工人们正在卸载印有"非洲矿产"字样的木箱，而仓库后门驶出的卡车却挂着国内物流公司的牌照。当第七个木箱被叉车撞开缝隙时，他清楚地看到里面码放的并非陶瓷制品，而是贴着"军事专用"标签的金属锭。
"原来如此。"他收起望远镜，在手机备忘录里写下关键数据：每个木箱标注重量1.2吨，但根据叉车抬起时的液压指数推算，实际重量至少3.5吨。这种重量差意味着箱内除了金属锭，还填充了大量高纯度氧化铽。
上午九点十五分，宏远材料的股价突然出现万手卖单。林深盯着盘口的挂单变化，当看到卖一位置持续出现144手的整数单时，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是主力资金惯用的盘口语言，144在操盘暗语中代表"要死死"。他调出Level-2数据，发现主力在过去十分钟内净流出2300万元，而散户接盘比例高达8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