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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域的天空,已非林琰记忆中的模样。
他驾驭着流光梭,这件得自某个上古遗迹的飞行法宝,此刻正撕裂厚重凝滞的空气,向着青岚宗的方向疾驰。脚下的大地,正被一种令人心悸的绝望所浸染。曾经郁郁葱葱的山林,此刻只剩下焦黑的枯枝,扭曲着指向同样灰暗的天空,如同大地伸出无数绝望的手臂。河流浑浊不堪,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墨汁般的河水缓慢流淌,所过之处,连土壤都呈现出一种腐败的暗紫色。
赤地千里,生机断绝。
视野所及,几乎看不到任何活动的生灵。偶尔,会在那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猛地爆发出几声非人的、充满嗜血渴望的嘶吼,或是夹杂着痛苦与绝望的短促人声,随即又被更深沉的死寂吞噬。浓得化不开的魔气如同有生命的瘴雾,在焦土废墟间缓慢蠕动、升腾、汇聚,它们贪婪地吞噬着所剩无几的光线,使得整个南域都笼罩在一层令人窒息的灰暗幕布之下,连正午的日头都显得惨淡无力。
林琰站在流光梭前端,劲风吹动他墨色的衣袍,猎猎作响。那张在丹道大会扬名立万、令中州古族叶家分支都为之震动的年轻脸庞上,此刻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深潭般的眼眸中,翻涌着冰冷的怒焰和一丝难以察觉的凝重。他能清晰地感知到,空气中弥漫的魔气比离开时浓郁了何止十倍!那阴冷、污秽、带着无尽毁灭与堕落气息的能量,正无孔不入地侵蚀着这片生养他的土地。
“还是来迟了一步……”林琰低声自语,声音被高速飞行带起的尖锐风声撕碎。他放在流光梭边缘的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冰魄神珠在他丹田气海内缓缓旋转,散发出阵阵清冷纯净的辉光,本能地抵抗着外界魔气的侵扰。神珠的光华流转,修复了大半的珠体表面,那几道曾经触目惊心的裂痕已然淡去,只留下几道浅淡的痕迹,昭示着曾经的创伤。一股庞大而精纯的冰寒之力,正随着神珠的脉动,源源不断地注入林琰的四肢百骸,带来一种掌控力量的强大感。
这力量,正是为眼前这魔灾浩劫准备的!
他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穿透下方翻滚的魔气云雾,死死锁定青岚宗所在的那片熟悉山脉轮廓。越是靠近宗门范围,空气中弥漫的肃杀与血腥气便越是浓烈刺鼻,几乎要凝成实质。激烈的灵力碰撞波动、金铁交鸣的刺耳锐响、还有那令人头皮发麻的魔物咆哮声,正从青岚宗山门方向隐隐传来,如同地狱传来的战鼓。
林琰的心猛地一沉,丹田内的冰魄神珠似乎也感应到主人的心绪,骤然加速旋转,透体的寒意更盛几分。流光梭的速度被他催动到极致,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炽白流光,撕裂浓重的魔气云层,朝着那片杀声震天的战场俯冲而下!
***
青岚宗山门,这座曾经象征着南域正道清修之地的巍峨牌楼,此刻已沦为血腥炼狱的中心。
汉白玉雕琢的巨大石柱上,布满了深深刻入的爪痕和焦黑的灼烧印记,几处甚至被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撞断,碎石滚落一地。昔日平整的青石广场,如今坑洼遍布,碎石和断裂的兵器、破碎的甲胄碎片混在一起,浸泡在早已凝固发黑的血泊之中。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浓重的血腥、尸体腐烂的恶臭、以及魔气特有的那种阴冷污秽的甜腥。
“守住山门!结‘青木剑壁’!”
一声清叱穿透混乱的嘶吼与爆炸声,带着一种力竭的沙哑,却依旧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声音的主人,正是苏晚晴。
这位青岚宗昔日清冷出尘的仙子,此刻却如同从血池中捞出。她身上那件月白色的流云广袖长裙,早已被撕裂多处,沾染了大片大片暗红发黑的血污,分不清是她自己的,还是敌人的。一道深可见骨的狰狞爪痕,从她左肩斜划至右肋下方,皮肉翻卷,鲜血正不断从破损的护身软甲缝隙中渗出,将她半边身子染得一片赤红。
她脸色苍白如纸,额角冷汗涔涔,几缕被汗水和血水黏住的发丝贴在脸颊上,更显狼狈。然而,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却燃烧着近乎疯狂的火焰,是愤怒,是守护,更是背水一战的决绝。
她手中那柄泛着青蒙蒙光华的灵剑“青霜”,剑身光芒已远不如往昔清亮,显得有些黯淡。在她身前,三名青岚宗内门弟子正背靠着她,结成一个残缺不全的三角阵型,每人身上都带着伤,气喘吁吁,眼神里充满了惊惧与绝望。他们面对的,是五头彻底魔化的修士!
这些曾经的修道者,此刻已完全丧失了人形。他们的身体膨胀扭曲,肌肉如同吹气般鼓胀虬结,撑破了原有的衣物,皮肤呈现出一种病态的青紫色,上面布满了粗大的、搏动着的黑色血管。指甲变得如同野兽般尖锐弯曲,闪烁着金属般的幽光。最为可怖的是他们的头颅,五官在魔气的侵蚀下扭曲移位,双目彻底被浑浊的猩红光芒占据,只剩下最原始的杀戮与吞噬欲望,涎水混着黑血不断从咧开的、布满獠牙的口中滴落。浓郁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魔气,如同黑色的火焰,从他们畸变的躯体上不断升腾、翻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