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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生会叫爸爸了。"她突然说,声音比冰针落地还轻。
王轱辘的呼吸骤然停滞。晒伤的脖颈上,喉结滚动得像山涧里的鹅卵石。当他俯身去吻那道疤痕时,李青闻到他发间未散的冻雨气息,混着铁锈和松木的味道,凛冽又熟悉。
深夜的合作社静得能听见冰挂断裂的脆响。李青在灯下检查梨生的尿布,银镯子不时碰响摇篮的铁栏杆。王轱辘蹲在火塘边磨刀,镰刀在磨刀石上发出规律的沙沙声。煤油灯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放大成骇人的轮廓。
"赵家老太太放话了。"张寡妇的蓝布衫突然出现在窗外,银耳坠上结着细小的冰晶,"说要让咱的合作社开不下去。"
王轱辘的磨刀声戛然而止。他起身时带起的风扑灭了灶膛里最后一点火星,黑暗中只有镰刀的冷光和李青腕间的银镯子还在发亮。
"明天……"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去趟县里。"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稠。李青梦见五年前那个暴雨夜,赵明攥着钢管的手在闪电中白得瘆人。她惊醒时,王轱辘正往军用水壶里灌药酒,壶身上的"奖"字被灶火映得血红。
"给咱爹熬的药。"他系紧壶盖,晒伤的指节泛着不正常的红,"我顺便去找一下县长。"
李青的金镯子卡在搪瓷碗沿上。当她递过姜茶时,瞥见王轱辘腰间别着一把短柄斧——那是平时劈柴用的,斧刃在晨光中闪着寒光。
冻雨又开始下了。王轱辘的五菱宏光慢慢的地驶出了晒场,车里装着要给老中医的山货。李青抱着梨生站在屋檐下,婴儿突然冲着远去的车影喊了声:"叭——叭!"
这一声惊动了整个合作社。李大勇啪嗒啪嗒踩过冰面,小菌生像只树袋熊似的挂在他的背上:"老王家的接班人会叫爹了!"七叔公的旱烟袋在廊柱上敲出欢快的节奏,张寡妇的银耳坠晃得像两轮满月。
只有李青站在原地,银镯子紧贴着梨生热乎乎的小脸。远处的山道上,赵家的小轿车正调转车头,黑亮亮的车身像一只蓄势待发的毒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