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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空踩碎了一行《金刚经》残句。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八个字在他脚下崩解成像素尘埃，又缓慢重组为另一段被删除的经文："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未等成形，又被机甲玄奘的金属足甲碾过，彻底消散在数据风中。
这片荒漠没有地平线。
天空是不断刷新的深蓝代码幕布，时而闪过几行猩红的系统警告；大地则由亿万文字残骸堆砌，佛经与道藏、神话与历史、被遗忘的民间传说与官方修订的圣旨奏章，全都在脚下流动。悟空弯腰拾起一片发光残页，上面记载着某年某月东海龙王私改降雨量的密档，但墨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色。
"别碰。"机甲玄奘的胸腔发出齿轮转动的声响，"这些是正在被系统回收的记忆。"
话音未落，残页突然自燃，青白色的火焰中浮现出龙王被天雷劈碎龙角的画面。灰烬飘到悟空指尖时，竟传来真实的灼痛感。
"有意思。"他捻着灼伤的指腹，"虚拟的痛也是痛？"
机甲玄奘的状态比环境更令人担忧。
它的左腿液压管早在三刻前就漏光了润滑液，现在每走一步都会发出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背部装甲板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里面缠绕数据线的脊椎骨——那些本应流淌佛光的量子纤维，此刻正间歇性迸出火花。最触目惊心的是它的右臂：小臂护甲不翼而飞，裸露的机械骨骼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梵文，像是某种强行植入的防火墙。
"师父，"悟空突然伸手按住机甲肩膀，"你伤口在渗血。"
——那确实是血。
淡金色的液体正从梵文刻痕间渗出，滴落在字符沙地上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更诡异的是，这些血液落地后迅速凝结成微型佛像，又转瞬被数据流吞没。
"不是血。"机甲低头看了看，"是第九世金蝉子的脑脊液。当年他们把我的生物神经与量子计算机直连，这些是...渗漏的原始记忆。"
一阵强数据风刮过，机甲突然踉跄。悟空一把扶住它时，掌心触到了后颈处一块凸起的异物——藏在金属皮肤下的，是半枚人类的佛骨。
行走第七个时辰，悟空开始看见幻影。
先是远处浮现花果山的轮廓，瀑布下玩耍的猴群清晰可辨。当他下意识迈步时，机甲玄奘的机械手却如铁钳般扣住他手腕："那是数据蜃楼。"
果然，下一秒整个景象扭曲变形，瀑布化作倾泻而下的二进制流，猴群则重组为无数个被删除的"孙悟空"副本：有戴着金箍跪拜如来的，有在炼丹炉里化作灰烬的，甚至还有个正在与紫霞仙子拥吻的版本。
"恶心！"悟空一棍扫去，幻影炸裂成漫天光点。
光点落地后却凝聚成更危险的形态——三个通体漆黑的机甲罗汉从字符沙海中升起，胸口闪烁着与赛博如来同源的幽蓝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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