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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入京迎亲的初遇,纪清仪也是这样端坐在珠帘后,对他道一句“陆郎君请坐”。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依礼微微抬首,目光小心翼翼地投向主位,喉结滚动着咽下唾沫。
尽管出发前奉青提醒他。
朝廷派了一明一暗两位公主,其中一人与清仪相似。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冻结。
那张脸。
奉青当年还小也许不记得,但他……
那张镌刻在他灵魂深处、无数次在午夜梦回被黑血糊住的脸,洗尽铅华,大喇喇出现在这兖州驿馆。
主位端坐的女子像被雪水擦洗又晕开的旧画,眉眼是纪清仪的模子,却磨平了所有棱角。
那颗眉心痣红得刺眼,让他想起清仪临死嘴角的血迹。
太和十八年的三月三,春寒料峭,他抱着妻子冰冷的身体,血一点一点渗进他的衣袍,也变得冰冷。
端坐的年轻女子与他记忆中的安靖长公主纪清仪何其相似……
他本来已不大能想起纪清仪的样子,但只要他见到她,她的模样就在他心里清楚地描摹。
眉眼的轮廓,鼻梁的挺直……帝女清丽绝伦,惊心动魄。
父亲陆夏的谋划他心知肚明,朝廷闻弦歌知雅意送来这么一位公主……
是诚心让淄青不安宁。
已经有一位帝女死在淄青,但决然不能有第二位了。
女孩儿会长得像母亲多一些,但眼前这位九公主像得太多了。除了眉心痣的严格区分,便是纪清仪眉眼间凝结不化的孤傲与冷冽。
她没有。
纪清仪眼神里的审视与疏离拒人千里之外,而眼前这位……她的目光是平和的,甚至是柔软的,带着一种洞悉世事却又悲悯的温润,如同上好的暖玉,静静映照着他狼狈的身影。嘴角似乎还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安抚般的浅笑——这是纪清仪永远不可能对他展露的神情。
这是他们的女儿吗?
十年前朝廷使者吊唁清仪,要带走清仪留下的一双儿女。凡是扯上政治,便不能只用单纯的骨肉情亲看待,这何尝不是要这一对儿女入京为质,趁着孩子幼小,教唆几句,将来便是对付淄青最好的棋子。
协商之下,最终是他们的女儿进京了,那孩子走的那日,乖巧地让他惭愧。
可在最初,他想过,朝廷与藩镇他们打他们的,他和清仪……好好儿过。
清仪知书史擅词赋,他能写会画,也学着装裱之道。他们不似面朝黄土背朝天劳碌的愚夫愚妇,为生计奔波,也为生计反目……总归是有话说的吧。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着,他们之间总是有一层隔膜,等有了两个孩子,彼此间还是不怎么熟悉。
毕竟朝廷与藩镇对立,本身就是原罪。
他们注定好过不起来。
变故缘起是父亲告诉他,清仪要把陆家与齐王纪攸结盟的消息传给朝廷设在青州的监军院。
父亲让他处理这一件事。
他去他们母女子三人居住的行香院,两个孩子被他命乳母抱开了。
他和清仪吵架是日常,只要见面,势必便会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