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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修俨跟在慕云舒的身后,一只手扶在柱子上,但渐渐地收拢起来,成了拳头。
他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分身乏术,他管不了那么多的事情。禁军都指挥的巡防任务就已经占据了他所有的时间。
大嫂的身影在深夜的大雨中朦胧,却又清晰。他可以很清楚地看清她每一次的叩拜,都是那么的用力跟虔诚。雨水将她整个人淋湿,点点滴滴地从散乱的头发上滴落下来。
慕云舒慢走到栏杆边上,拨开遮挡视线的枝头。
“赏心乐事共谁论?花下销魂,月下销魂。景修俨,因为你管不了后院的事情,所以,无论你在外面怎么努力,景家仍旧是那个景家,既无法成为你的依托,也无法成为你的后盾,反而成为了你的累赘。
你可知为何?”慕云舒顿了下,自问自答道:“因为景家内里,犹如一盘散沙,众人皆及时行乐,搜刮私藏。你没看到那些账本之上,哪怕只是一钱,都能转好几个弯,最终进了谁的锦囊,无从知晓。
你便是那展翅高飞的雄鹰,也终究会被这沉重的后方拖下来。”
景修俨眸色深沉,似乎也在自省,他安静了下来,扶着栏杆,无声地捶了一下。哑声道
“我明白,所以,我想娶郡主。可我也明白,郡主,镇不住。”
慕云舒低声嗯了一声,表示赞同,就又道:“愁聚眉峰尽日颦,千点啼痕,万点啼痕。你前程艰难、婚事无望却又割舍不掉这一身的责任与情感,既想忠孝两全,浮沉中却又无所依凭。
优柔寡断,左顾右盼,你这般,怎断已被景家饲养成患的虎豹豺狼?你可知,那只败家的鬼,落在你们景家每个人的头上。”
一阵雷声落下,轰然砸在了地面上,震的仿佛大地都在颤抖。
景修俨垂眸望去,黑暗中的慕云舒只有轮廓,没有表情,唯有那双干净澄澈如稚子的眼睛,像是通达明镜,照出一片的虚无光亮。
她那般地娇小,又时常笑的没心没肺,可在此时,她却让景修俨不得不去仰望。
她比自己,更能看清楚这里的妖魔鬼怪。
这时,忽然一阵哭闹之声传来,只见在不远处的玄虚山房,景和雅拉着景行舟在夜雨中,哭喊着跑了过来。
原来,自大哥去后,三太太不待见大嫂,一心觉得是她克死了自己的儿子,便一直作践她,让她自己带着两个孩子,事事亲力亲为,连奴仆也只有一个陪嫁来的似画。
今天她要出门迎大哥,起来时,去了葳蕤簃看了一眼两个孩子,见孩子们睡的熟,这才出门。没想到两个孩子被雷声所惊醒,看不到母亲便哭喊着追了出来。
府中巡夜的人便是听到声音,也才刚刚赶过来。
几人遥遥看到大嫂推着两个小孩子。因为她身上已经全湿了,两个小孩子也都是赤着脚,一身单衣,赶忙让似画带她们回去换衣服,然而两个孩子却哭喊着要母亲,一时之间,闹作一团。
“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大哥去后,最难过的便是大嫂,如今却无人可怜惜其一二。大哥若真有灵,只怕也难安。”
景修俨早已按捺不住,甩袖道:“我这就去跟母亲说。”
他刚要急行出去,就被慕云舒拉住了胳膊。
他不解地回头,却见慕云舒笑的狡狯,她道:“我要让大哥亲自来说。”
轰隆,一道闪电带着惊雷,撕破了整个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