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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筑的篱笆还带着松木的清香，村落里便飘起了糯米蒸熟的甜香。苏雪璃站在灶台前，鬓角沾着桂花碎屑，铜勺搅动着大锅里咕嘟冒泡的酒酿圆子。火光照得她脸颊通红，恍惚间竟想起初到江南时，也是这样的秋夜，只是那时满耳都是追兵的马蹄声，哪有此刻此起彼伏的欢笑声。
"夫人，村口的灯笼都挂好了！"青鸾撩开竹帘进来，发间别着两朵野菊花，"孩子们正往篝火堆里添松枝呢，那火怕是要烧到月亮上去。"她话音未落，萧明澈就像只欢快的小鹿撞开门，手里举着个歪歪扭扭的灯笼："娘亲快看！二牛教我用芦苇编的！"
灯笼上歪歪扭扭画着笑脸，烛火在纸窗后明明灭灭，映得萧明澈鼻尖的雀斑都跟着跳动。苏雪璃笑着替他整理歪掉的衣领，指尖触到他后颈的体温——那处有块淡青色的印记，是上次救治小丫头时，幽冥之力与凤凰血脉短暂共鸣留下的痕迹。这个发现让她心头微颤，却在孩子期待的目光中化作温柔的笑意："真好看，快去叫你爹爹把地窖的酒取来。"
暮色四合时，村中心的晒谷场已热闹得如同白昼。篝火堆足有两人高，松枝爆裂的噼啪声里，男人们架起烤架，金黄的油脂滴落在炭火上，腾起阵阵带着肉香的白烟。女人们端出自家的拿手菜，雕花食盒里装着琥珀色的蜜饯、翡翠般的腌菜，还有用荷叶包着的糯米鸡，热气掀开叶片的刹那，荷香混着肉香直往人鼻子里钻。
萧凛抱着酒坛走来时，月光正落在他新换的藏青长衫上。这坛酒是他去年用庄园的桃花和山泉酿的，埋在梅树下整整一年，此刻揭开泥封，清冽酒香顿时漫过整个晒谷场。张大爷咂着嘴接过酒碗："萧公子这手艺，怕是能开酒坊了！"老人眼角的皱纹里都淌着笑意，却没注意到萧凛倒酒时，目光不经意扫过暗处——那里有个戴斗笠的身影，始终站在灯笼光晕之外。
篝火突然窜起丈高的火苗，照亮了踩高跷艺人的花脸。孩子们尖叫着四处散开，又很快围拢过来，拍手叫着要看喷火表演。萧明澈被二牛拽到最前排，小脸上映着跳动的火光。苏雪璃看着儿子发亮的眼睛，正要提醒他别靠太近，却见人群突然分开，几个姑娘抱着琵琶走上前来。
"苏姐姐，该你露一手了！"王嫂子笑着把她往前推。苏雪璃红着脸推辞不过，瞥见萧凛在人群后朝她点头，便接过一支玉笛。笛声初起时，如清泉石上流，渐渐混入琵琶的铮鸣，竟化成一曲《春江花月夜》。月光似乎也被乐声惊动，穿过薄薄的云层，在众人身上洒下银纱。
萧凛倚着老槐树，酒碗在掌心轻轻摇晃。乐声中，他敏锐捕捉到某个不和谐的音符——那不是来自乐器，而是远处山林里传来的，极轻极细的金属碰撞声。他的手不自觉握紧酒碗，目光扫过正在嬉戏的村民，忽然想起白日里玉佩的异动。此刻篝火虽亮，却照不亮村外的竹林，那里影影绰绰，像是藏着无数双眼睛。
"萧大哥！来比试比试！"虎娃举着木剑冲过来，身后跟着七八个男孩。萧凛笑着起身，随手折了根树枝："小心了，我可不会留情。"树枝在他手中化作银蛇，与孩子们的木剑相击，发出清脆的声响。围观的村民纷纷叫好，却没人注意到他出招时，始终留着七分力，目光不时望向村外的方向。
子时将近，月光愈发清冷。篝火渐渐矮下去，只剩下暗红的炭火。喝得微醺的村民们靠在一起，听张大爷讲着古老的传说。萧明澈枕着青鸾的腿，手里还攥着没吃完的糖糕，早已进入梦乡。苏雪璃替儿子掖好衣襟，抬头望见萧凛独自站在篱笆旁，手中握着半块刻着火焰图腾的碎瓷——那是他们在修缮篱笆时发现的，此刻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又有异动？"她走过去轻声问。萧凛点点头，碎瓷片在他掌心映出诡异的光斑："方才巡逻时，后山的捕兽夹被触发了，却不见任何兽类的踪迹。"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而且我发现，这几日村里多了些陌生面孔，他们总是在深夜出入。"
苏雪璃心头一紧，想起萧明澈后颈的印记，还有今晚人群中那个始终戴着斗笠的身影。篝火的余温还未散尽，欢乐的歌声仍在夜空中飘荡，可她却感到一丝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或许，这场丰收节的热闹，不过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
此时，村外的竹林突然传来一声夜枭的啼叫，惊飞了栖息的鸟儿。萧凛下意识按住剑柄，碎瓷片在他掌心划出一道血痕。而在不远处的阴影里，一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斗笠下露出的衣角，绣着幽冥教特有的暗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