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铅云堡核心室的嗡鸣和昏暗的灯光,像垂死巨兽的喘息,被一扇厚重的铅合金闸门隔绝在外。李维穿着那身沉重、散发着消毒水和陈旧金属气味的“棺材板”防护服,独自走向死亡禁区的沉重脚步声,似乎还在冰冷的金属通道里回荡。门内,临时清理出的这个相对安静角落,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叶红菱急促而痛苦的喘息声,如同破碎的风箱,撕扯着沉闷的死寂。
她蜷缩在厚重的帆布毯子下,身体依旧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高烧带来的滚烫温度隔着毯子都能清晰感觉到。那条银灰色的机械臂无力地垂在身侧,表面几道细微的灼烧裂痕在昏暗光线下泛着黯淡的光泽,如同干涸的血痂。她眉头紧锁,即使在昏迷中,牙关也死死咬着,苍白的嘴唇偶尔翕动,溢出几声模糊不清、带着血腥味的痛苦呻吟。脖颈下方那个狰狞的兽头烙印,在汗湿的皮肤衬托下,显得更加刺眼和屈辱。角斗场的血腥梦魇,如同跗骨之蛆,依旧在吞噬着她脆弱的意识。
老乔佝偻着背,将一块用冷水浸透、相对干净的破布,小心翼翼地敷在叶红菱滚烫的额头上。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忧虑和无力。他能处理皮肉伤,能捣鼓机器,但对这种源自经脉和精神深处的重创,还有那深入骨髓的辐射灼烧般的高热,他束手无策。角落里,铁腕那只完好的眼睛透过布帘缝隙,死死盯着叶红菱痛苦颤抖的身影,眼神深处是巨大的痛苦和一种沉甸甸的、几乎将他压垮的负疚感。
与这片沉重压抑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角落里的另一张床铺。
苏清雪盘膝坐在冰冷的金属地板上,背靠着同样冰冷的墙壁。她身上只穿着单薄的里衣,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露出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脖颈和侧脸。她的脸色同样毫无血色,但那双总是清澈的眸子,此刻却异常明亮,如同寒潭深处点燃的星辰,闪烁着一种近乎燃烧的、极致的专注光芒!
她的面前,摊放着一堆杂乱无章、闪烁着微弱能量流光的零件——那是从核心室角落里、之前被叶红菱狂暴砸毁的“鬼爪”侦察型赛博武者残骸中,精心挑选出来的“精华”。扭曲的能量传导管、布满晶格裂痕的微型传感器、裸露着精密线路的处理单元、几块边缘焦黑的储能晶片…甚至还有一小块李维给她的、来自武侠世界的、极其坚韧、蕴含着微弱空间稳定特性的昆仑玉髓碎片(第二卷遗留)。
这些来自不同时代、不同科技树、甚至不同能量体系的碎片,被她以一种近乎艺术般的、却又带着某种玄奥规律的方式,用纤细坚韧的纳米合金丝线(同样是第二卷遗留)缠绕、捆扎、固定在一个锈迹斑斑、早已失去能源的便携式环境监测仪基座上。无数细若发丝的导线从监测仪基座延伸出来,如同神经束般连接着那些闪烁微光的未来零件和那块温润的玉髓碎片。
整个装置看起来简陋、怪异、随时可能散架,像一件抽象的后现代艺术品,又像一个工程师噩梦中的电路板。它静静地躺在苏清雪面前的地板上,如同一个沉睡的、等待着被唤醒的怪物胚胎。
苏清雪的双手悬停在这个“怪物胚胎”上方,指尖距离那些裸露的导线和零件只有毫厘之差。她的身体微微前倾,呼吸放得极其悠长、极其细微,仿佛怕惊扰了什么。长长的睫毛低垂着,遮住了部分眼眸,但那股穿透一切的专注力,如同实质的探针,死死锁定在眼前的装置上。
她的意识,如同风暴中的扁舟,正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冲击!
铅云堡内部混乱扭曲的金属结构,如同巨大的、生锈的调音叉,持续不断地发出混乱的“噪音”,冲击着她脆弱的时空锚点。无处不在的辐射微尘,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扎刺着她的感知。堡垒深处,那个刚刚苏醒的“零号”克隆体,如同一个巨大的、散发着同源引力的黑洞,不断拉扯着她的意识,试图将她拖入那个冰冷黑暗的深渊!更可怕的是,她脑中那无数根断裂、错乱的时间线,此刻如同狂舞的毒蛇,疯狂地搅动着她的思维,将李维在污染区可能遭遇的无数种死亡景象——被高能辐射瞬间气化、被坍塌的废墟掩埋、被赛博武者撕碎——如同破碎的幻灯片般,强制性地投射在她的意识深处!每一个画面都无比清晰,带着撕裂灵魂般的恐惧!
冷汗如同小溪,顺着苏清雪的鬓角、脖颈不断滑落,浸湿了她单薄的衣襟。她的身体因为极致的痛苦和巨大的精神负荷而微微颤抖着,如同绷紧到极限的琴弦,随时可能崩断。但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却始终死死盯着眼前的装置,眼神深处燃烧着一种不顾一切的疯狂和决绝!
不能再等了!
不能再乱了!
李维在为她、为所有人搏命!
叶红菱在痛苦中煎熬!
堡垒在窒息中挣扎!
她必须抓住“现在”!必须在这片混乱的时空风暴中,钉下一根属于她自己的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