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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娘拉着她回床边,瞧见了一旁碎裂的花瓶。
老妇小眼滴溜溜地转,仔细瞧着翻新的墙根,和紧闭的窗牖,重拾被褥,状似不经心开口:“宁姐儿可瞧见了耗子精遁往何处?此屋铺陈精简,可没有那夜叉精容身之所,恐将半夜……诶呀,宁姐儿,你怎么又往门边去了?”
潘令宁悄然行至门口,扶着门框逡巡,院中寂寥,温巡那厢房屋灯烛俱暗,小厮耳房亦掩门闭户,煎茶的灶台冷火无烟。
便是南墙棚厩,温巡日常驱使的小青驴也不见踪影。
她低着头状似失落,实则已然释怀,不动声色地回了屋内。
“勿要担心,且歇着罢!”
乳娘拉着她的手睡下,她伏膺侧卧,身子也不再轻颤,只是背对着乳娘,蜷缩似鹌鹑。
乳娘给她打着摇扇,一双绿豆眼仍旧滴溜溜地转,待她呼吸渐匀,忽然覆耳询问:“宁姐儿,方才除了耗子,可还瞧见什么?”
潘令宁睡颜恬淡,少倾,她呓语着地翻身,如幼儿寻母般偎依到乳娘怀里。
宁姐儿是她保傅长大的,吃她的奶儿,咽她的糊食,若非信任依赖,岂能如幼时般依偎着她?
更何况不经风雨的娇花,能掀起什么风浪?可不由着她搓圆搓扁?
乳娘冷哂,这才放心地搁下摇扇,出屋离去。
直至乳娘离开,潘令宁才微微睁眼,左手抚上心口玉佩。
直棂窗树影摇舞如鬼爪,“沙沙”声搅动残余思绪,她仍旧心有余悸,缓缓才阖了眼。
……
翌日清晨,一夜半梦半醒,汗湿缠身的潘令宁乃是被一阵驴鸣惊醒。
“小官人回来了!”
白日才上工的王婆子从庖厨内迎出,同主家打招呼。
潘令宁骨碌爬起,匆忙和衣,顾不及盘发,便迎了出去:“巡哥哥,巡哥哥!”
温巡翻身下驴,把引绳抛予小厮,见潘令宁如此焦灼热忱,颇为诧异:“宁儿,你这般起早?”
是有些早,东方既白,晓星犹悬。
而温巡一身精气神,清俊眸子透出些许红丝,软脚幞头上凝挂白露,浅蓝细布窄袖圆领袍轻简素雅,靴底印黄泥,一路风尘仆仆,仿佛果真宵衣旰食、案牍劳形方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