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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儿媳蒸饼时,狗剩总说 “多放点盐,战场上有力气”。
仵作来验尸时,马蹄溅起的沙砾扑在乐爷脸上。“乐老哥节哀,狗剩是英雄。”
他袖口的银锭子晃得人眼疼,“朝廷追封他百夫长,抚恤金明日就到。”
乐爷盯着他靴底的血渍,那颜色和狗剩饼子上的一模一样,突然想起上月在酒肆听到大人们窃窃私语的 “钓鱼就得用香饵打窝”。
“谢大人。” 乐爷弯腰磕头,额头撞在狗剩的甲胄上,发出钝响。
他闻见仵作身上的沉水香,混着军粮的霉味,突然想笑。
原来最香的饵,是拿他们这些小老百姓的父亲儿子的命做的。
指甲抠进掌心,却硬生生把骂声吞回肚子里,身后站着的,是狗剩那些睁着眼的弟兄,抚恤金还没拿到,不能断了活路。
夜风卷着军粮的碎屑掠过坟头,乐爷摸出怀里的铜钱,红绳早断了,铜钱上还沾着狗剩的血。
他想起儿子临睡前说的 “打完仗回家看娃”,如今娃才满周岁,却要对着块木头喊爹。
“狗剩啊,” 他对着月亮晃了晃铜钱,“你说这军功章,能换你回来不?”
沙砾打在脸上,比刀割还疼,可乐爷没哭,只是把铜钱塞进狗剩手心,用僵硬的手指掰了掰,让他攥紧些。
仵作的马蹄声由近及远,乐爷终于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马蹄声踏碎了甘州城最后一缕夕阳,官靴上的银锭子在暮色中晃成一片白,像狗剩咽气时翻白的眼。
朝廷追封狗剩为‘忠勇校尉’,乐爷将十锭抚恤银砸在坟前,惊起几只绿头苍蝇,耳边尤自响着“以后你也可以吃香喝辣了”的聒噪。
“吃香的?” 乐爷忽然抬头,脸上还沾着坟土,“这群狗日的尝过掺沙子的粟米没?狗剩他们啃了三天,拉出来的屎都是红的。”
又是马蹄声,原来是文官刘廿带人奉命来安抚家属情绪,乐爷却视若无睹。
“乐爷,你什么意思?见了本官眼都不抬?”刘廿面露不悦。
乐爷一眼瞅见他腰间的狼首纹玉佩,“没啥意思,就想问大人,诱敌的饵是不是得挑最肥的?我儿子这饵,够肥不?”
空气突然凝固,巡卫的刀出鞘半寸。
乐爷却笑了,笑声混着沙砾,像破风箱在响:“大人放心,小的懂规矩,烈属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