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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故
问雨后的花儿
心疼
心暖
就在初夏雨后
2025年5月16日为雨后的花儿而作
——题记
梅雨时节的江苏高邮，天空仿佛被撕开无数细小的裂缝，细密的雨丝如同银丝，裹挟着江南特有的湿润，从天际倾泻而下。青砖黛瓦的古宅在雨雾中若隐若现，檐角垂落的水帘将雕花窗棂晕染成水墨画卷。冰阳倚在客栈的木窗前，望着雨幕中模糊的运河轮廓，手中的相机已静置许久，镜头盖内侧凝结的水珠顺着纹路缓缓滑落，在窗台上洇出小小的水痕。
这场雨下了整整三天。雨滴敲打青石板的节奏，从最初的清脆欢脱，渐渐变得沉闷拖沓。运河里的水位不断上涨，浑浊的河水漫过石阶，将岸边的垂柳浸泡在水中。冰阳看着街边商户用沙袋筑起防水墙，听着楼下茶馆里老人们用吴侬软语讨论着今年的汛情，心中对雨后景致的期待愈发浓烈。他翻看着相机里以往拍摄的雨景照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快门按钮，思绪飘向更远的地方——那些年在异乡采风的雨夜，蜷缩在破旧旅馆里整理素材的孤独，与此刻客栈里的静谧竟有几分相似。
雨势渐歇时，云层仍如厚重的棉絮压在天际。冰阳背着装满备用电池和存储卡的帆布包，踩着还在滴水的石板路向郊外走去。空气里浮动着菖蒲与艾草的清香，远处的麦田在水雾中泛着朦胧的青绿色。他沿着田埂前行，裤脚很快被路边的野草沾湿，冰凉的触感顺着脚踝往上蔓延，却丝毫未减他的兴致。忽然，一抹粉色的云霞闯入视野，穿过薄雾，眼前豁然开朗——整片月见草花田在雨后初晴的天光下舒展着身姿，宛如仙女遗落人间的织锦。
每一朵月见草都像是被精心雕琢的艺术品。五片花瓣层层叠叠，粉白相间的色泽在阳光下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花蕊处的金黄色如同一簇簇跳动的小火苗。水珠悬在花瓣边缘，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微风拂过时，便簌簌坠入泥土。冰阳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靠近花丛，单膝跪在湿润的土地上，镜头对准一朵低垂的花儿。取景框里，花瓣上的水珠倒映着天空的微光，与花蕊的暖黄形成奇妙的对比，他迅速按下快门，清脆的“咔嚓”声惊起了藏在花间的一只蓝蜻蜓。
随着拍摄的深入，冰阳的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向远方。他想起在旅途中结识的一对年轻夫妻，他们辞去安稳的工作，开着改装的房车环游世界，在社交平台上分享沿途见闻。记得初次相遇是在敦煌的星空下，篝火映照着他们眼中的炽热，讲述着穿越无人区时的惊险与浪漫。此刻，这对游子或许正停留在某个陌生的城市，在雨后的街头牵着手漫步，如同眼前相依的月见草。
“花儿也懂得作伴呢。”冰阳轻声呢喃，镜头转向两朵紧紧挨在一起的月见草。它们的茎秆相互缠绕，花瓣在微风中轻轻触碰，像是在诉说着只有彼此能懂的密语。这一幕让他想起自己独自漂泊的日子，那些在深夜里对着电脑屏幕修改作品的时光，那些为了捕捉最佳光影在寒风中苦等数小时的坚持。艺术创作的道路孤独而漫长，但每当看到作品能引起他人共鸣，便觉得所有的付出都有了意义。
花田里的光影不断变化，云层逐渐散去，阳光透过缝隙洒下，为整个场景增添了梦幻般的色彩。冰阳变换着角度，尝试不同的构图。他将镜头贴近地面，拍下水珠在花瓣上滚动的轨迹；爬上旁边的小土坡，俯拍整片花田的全景，蜿蜒的田埂如同天然的画框，将月见草的柔美勾勒得淋漓尽致。汗水顺着额头滑落，滴在相机背带的帆布上，他却浑然不觉，完全沉浸在创作的愉悦中。
拍摄间隙，冰阳坐在田埂上休息，从背包里取出随身带着的笔记本。笔尖划过纸面，沙沙作响，他开始记录此刻的感受：“雨后的月见草，像是被重新赋予了生命。它们经历风雨的洗礼，却以更动人的姿态绽放。艺术创作又何尝不是如此？那些困境与挫折，或许正是让作品升华的催化剂。”写着写着，他想起自己在云南采风时，连续一周遭遇暴雨，原本计划拍摄的梯田风光被浓雾笼罩。失望之余，他转而深入当地村落，记录下村民们在雨中劳作的场景，没想到这些意外收获的镜头，最终成了获奖作品的关键素材。
夕阳西下，天边的云彩被染成瑰丽的橘红色，余晖洒在月见草花田上，为花瓣镀上一层金边。冰阳收拾好设备，准备返程。就在这时，他注意到花田边缘有一朵特别的月见草——它的茎秆明显比其他植株纤细，花瓣上还留有被风雨摧残的痕迹，却依然顽强地挺立着，向着最后的阳光舒展身姿。冰阳举起相机，将这朵花儿定格在镜头里，心中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感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