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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袖口布料摩擦时发出的一点细微的“沙沙”声。
沉默如同粘稠的浆液,随着他的停驻,在黑暗里沉重地流淌。
沈惊澜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那温润、平和、却又仿佛能穿透层层黑暗的目光。
没有怜悯。没有劝慰。没有他惯常那如同寒泉清冽的话语。
只有一种纯粹的、无言的注视。如同在审视一件……亟待处理的器物?或是评估一片荒芜田野是否尚有开垦的价值?
过了许久。
那目光移开了。
“匣子里,”周砚白的声音终于响起,音调依旧是那种能抚平一切波澜的清冷质地,语速很慢,字字清晰,如同冰珠落在乌木托盘,“是近三季往来两京水道之上,南北货品交易的大宗货值变动录档。”
他顿了顿。
黑暗中,他的声音像投入深潭的石子,不带感情地陈述着最冰冷的数字:
“江西十三府,粗造青花瓷胚,九月起,单船均载量跌逾三成。”
“南直隶官仓稻米,入冬前后,新粮转库价较去年,低……四文七钱。”
“湖广茶引批价,十月以来,次等边茶每引暗折七分……上等龙团则有茶商哄抬,溢价……一成二。”
一连串枯燥、冰冷、精确到毫厘的数字。
“另附……各行会私定之‘水涨漂耗’折损比率,”他语气平淡,“按……船程远近,货种干湿细粗……各有等差。”
数字报完。依旧是沉默。
过了片刻。那脚步声重新响起。极其轻微。绕过她蜷缩的角落,走向船舱另一头,靠近陆九渊的地方。
脚步声远去。消失在船体摇晃的余韵里。
只留下那个敞开的木匣。如同一片突兀的、带着墨汁气息的礁石,沉默地矗立在她这片冰冷绝望的泥沼边缘。
沈惊澜一直垂着半闭的眼帘微微掀开了一丝缝隙。
目光落在那几本厚重的账簿上。
卷边的麻纸泛着陈年账册特有的深棕光泽,边缘被水浸泡洇染出一圈不规则的暗黄涟漪。封皮用深蓝粗线装订,没有题字,只在靠近背脊处盖着一方小小的、朱砂浸染的“清河记”商号印——一个不甚清晰的红色圆点,被水泡得有些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