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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在拾荒者的临时营地里,像一块浸透了寒意的黑布,沉甸甸地压在每一顶歪斜的兽皮帐篷上。篝火已经燃到了尾声,只剩下一些不甘熄灭的炭火,在夜风中明灭不定。大多数拾荒者早已在劣质麦酒和疲惫的催化下沉沉睡去,鼾声和梦呓声此起彼伏,混杂着偶尔几声野兽在远处山林中的低嚎。
老维的帐篷里,却还亮着一点微弱的油灯。灯芯结了小小的、颤抖的火花,将他那张总是带着平和笑容的脸映照得有些模糊。他没有睡,只是静静地坐在一张破旧的狼皮褥子上,手里把玩着一个早已熄灭的、用兽骨打磨成的烟斗,目光像是穿透了帐篷的兽皮,望向了无尽的黑暗。
帐篷的帘子被一只粗糙的手轻轻掀开,一个身影猫着腰钻了进来。来人正是他的手下小刀疤,他脸上那道从额角斜贯至下颌的旧伤疤,在摇曳的灯火下像一条盘踞的蜈蚣,让他本就凶悍的面容更添了几分狰狞。他走到老维面前,单膝跪下,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紧张:“维哥,这么晚了,您找我?”
老维缓缓转过头,脸上的笑容依旧是那副邻家大叔般的温和,仿佛深夜召见一个心腹手下,不过是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他伸出手,示意刀疤在对面的一个旧木箱上坐下。
“刀疤啊,坐,别拘束。”老维的声音不高,带着一种特有的、略显沙哑的磁性,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备,“这么晚把你叫过来,是有些心里话,想跟你小子好好唠唠。”
刀疤依言坐下,腰板却挺得笔直,眼神中带着一丝困惑和几分难以掩饰的期待。他知道老大从不做无意义的事。
老维将烟斗在手心轻轻磕了磕,仿佛要磕掉上面并不存在的烟灰。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口气息在寒冷的帐篷里化作一团白雾,缓缓散开。
“唉……”他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萧索和疲惫,“刀疤啊,你跟着我,算起来有多少年头了?”
刀疤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老大会突然问起这个,他略一思索,沉声道:“咱也没专门记过,维哥。不过从您在黑水沟把我从那些饿狼嘴边救下来开始算,估摸着得有七八年了吧。”
“是九年零七个月……”老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追忆,仿佛真的回到了那些在刀口舔血、食不果腹的岁月,“那时候,咱们可真是苦啊。还记得刚到这寒山边上那会儿吗?大雪封山,一连半个月打不到一只兔子,几个人缩在一个透风的破庙里,就靠着啃树皮、化雪水,硬是给熬过来了。那时候,咱们可没想过,还能有今天这样的‘安稳’日子。”
他说着“安稳”,嘴角却勾起一抹几不可察的自嘲。刀疤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听着。他知道,老大每次用这种语气说话,接下来必然有重要的事情。
老维顿了顿,将目光从跳动的灯火上移开,落在了刀疤那张布满风霜和戾气的脸上,语气中带着几分“力不从心”的感慨:“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这把老骨头啊,是真他娘的越来越不中用了。以前能扛着一头黑雪鹿,在山里头跑上一天一夜,眼都不带眨一下。现在啊,他娘的,多走几步路,这膝盖就跟针扎似的疼,晚上翻个身都得哼哼半天。我想啊,这一大家子,几十号张嘴吃饭的兄弟,是该交给你们这些脑子活络、筋骨也还硬朗的年轻人了。”
听到这里,刀疤的心猛地一跳,呼吸也不自觉地粗重了几分。他努力控制着脸上的表情,不让自己那份潜藏已久的渴望太过明显,但眼神中那瞬间爆发出的亮光,却还是被老维精准地捕捉到了。
老维看着刀疤的反应,心中冷笑,脸上的“关怀”却更浓了几分。他拍了拍刀疤粗壮的胳膊,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亲近感:
“刀疤啊,你小子跟着我算是最久的那批了,脾气是冲了点,有时候也爱犯浑,但脑子不笨,也够狠,知道什么时候该下死手。这些年,营地里大大小小的事,明里暗里的,你也替我挡了不少麻烦,我都记在心里呢。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老大的位置,听着风光,可压得我,有时候连气都喘不过来啊。”
他微微停顿,观察着刀疤因为他的话而逐渐挺起的胸膛和眼中越发炽热的光芒,继续用那种“语重心长”的调子说道:“我知道,营地里有些小子,嘴上拍着我的马屁,心里头不定怎么咒我早点去见阎王呢。他们都盯着我屁股底下这块破皮褥子,觉得谁坐上来都能发号施令,都能吃香的喝辣的。哼,一群没见过世面的蠢货,真当这老大是那么好当的?只有狠劲顶个什么用?光是应付镇上那位喜怒无常的大人,就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他话锋一转,眼神中充满了对刀疤的“信任”和“期许”:“但你不一样,刀疤。你小子有这个本事,也有这个胆气。兄弟们私底下,有不少都服你。只是啊……还缺点火候,缺一个让所有人都没话说,都得乖乖低头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