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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章台宫阙,舆图铺展**
章台宫深处,幽暗仿佛凝固。巨大的青铜兽首灯奴口中,鲸油灯焰无声跳跃,将嬴政伏案的侧影投在身后冰冷如铁的玄武岩壁上,扭曲拉长,如同蛰伏的巨兽。他手中那柄以玄玉为柄、精金为尖的“定秦针”,正缓缓划过一张铺陈在巨大紫檀木案上的、几乎覆盖了整个案面的羊皮舆图。
舆图之上,墨线如织,河流山脉以青绿、赭石勾勒,而最醒目的,是数条以浓重朱砂描绘、纵横交错、贯穿整个帝国版图的粗大直线!它们如同一条条刚刚凝固的、散发着血腥气的巨大伤疤,又像是帝王意志强行烙印在大地筋骨之上的符咒——这便是即将宣告贯通的帝国驰道!
定秦针的尖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锋锐,重重地点在舆图中心——咸阳。针尖所向,沿着那条最宽阔、笔直如矢的朱砂线,一路向东,越过巍巍函谷,跨过滚滚黄河,刺穿膏腴的韩魏故地,直抵东海之滨的琅琊台!这条线,被称为“东方天子道”。
“九月初九,” 嬴政的声音在幽暗中响起,低沉如同地底涌动的熔岩,带着一种金石相击的质感,“东方天子道,贯通。朕,将亲临函谷关,行贯通之礼。” 他抬起头,玄衣的领口在灯焰下泛着幽暗的光泽,通天冠的旒珠纹丝不动,帘后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正燃烧着一种近乎实质的火焰——那是开天辟地、重塑乾坤的意志。
“陛下,” 廷尉李斯垂手侍立,宽大的袍袖纹丝不动,声音平稳如砥,“驰道贯通,乃陛下混一宇内、书同文、车同轨、行同伦之宏图伟业,泽被千秋之盛举。然…” 他微微一顿,目光扫过舆图上那几条触目惊心的朱砂线,“…工程浩大,征发刑徒、黔首逾百万,役死者众。沿途郡县,怨声载道。更有齐鲁之地,儒生聚集,借古讽今,非议汹汹。谓陛下‘穷兵黩武,劳民伤财’,‘毁田拆屋,断绝人伦’,‘以虎狼之法,驭华夏之民’…其言甚嚣尘上,恐于贯通盛典有碍。”
“儒生?” 嬴政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如同利刃出鞘的寒光。他将定秦针猛地钉在舆图“临淄”的位置上,针尖深深嵌入羊皮!“腐儒!只知抱残守缺,皓首穷经,空谈仁义!岂知朕之驰道,非为游观,乃帝国命脉!北御匈奴,南控百越,东慑海疆,西通羌戎!兵锋所指,旬日可达!政令所出,朝发夕至!此乃万世不移之根基!些许迂阔之言,蝼蚁之鸣,安能阻朕车驾?!”
他的声音不高,却蕴含着雷霆万钧之力,震得灯焰剧烈摇曳,在石壁上投下狂舞的魔影。腰间悬挂的传国玉玺,隔着玄衣,隐隐传来一丝冰凉而沉实的触感,仿佛在回应着帝王的怒火与决心。
“李斯,” 嬴政的目光如鹰隼般锁住廷尉,“传诏!凡帝国驰道所经之处,郡守、县令,需率境内三老、豪杰、父老,于驰道旁十里长亭,跪迎圣驾!若有儒生胆敢聚众非议,谤讪朝政,阻挠盛典…”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如同冰锥凿石,“…就地拘拿!以‘乱法惑众,诽谤圣躬’之罪,枭首!悬颅于驰道界桩之上!以儆效尤!”
“诺!” 李斯躬身领命,眼中掠过一丝法家酷吏特有的冷硬寒芒。他深知,这不仅仅是对儒生的清洗,更是对帝国境内所有不和谐声音的铁血镇压,是陛下“以法为教,以吏为师”蓝图下,必然的雷霆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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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函谷雄关,黑旗蔽日**
九月初九,重阳。
函谷关。
这座扼守秦地东大门、历经无数血火洗礼的天下雄关,今日被一种前所未有的、令人窒息的威严与肃杀所笼罩。
关城上下,玄甲如林!数万大秦锐士,身披黑沉沉的铁甲,手持丈余长戟,背负强弓劲弩,如同钢铁浇铸的丛林,沿着新贯通的、宽达五十步(约合今69米)的东方天子道两侧,列成两条望不到尽头的黑色长城!他们沉默如山,只有甲叶在秋风中偶尔碰撞,发出沉闷而冰冷的“嚓嚓”声。一面面巨大的、以玄色为底、上绣狰狞玄鸟图案的“秦”字大纛旗,在关楼最高处和驰道两侧的制高点上,迎着猎猎西风,疯狂舞动!黑色的旗浪翻滚,遮天蔽日,仿佛将整个天空都染成了压抑的铁灰色!
驰道本身,更是震撼人心!路面由黄土、石灰、细砂混合,经数万刑徒以巨硪(大石夯)反复夯筑,坚硬如铁,平整如砥!路中央微微拱起,两侧有深挖的排水沟渠。最令人惊叹的是其笔直的程度——站在关楼之上极目东望,这条由人力强行在大地上劈出的巨大通道,竟如墨线弹过一般,无视山川起伏,无视河流阻隔,无视村落田畴,以一种近乎蛮横的、斩断一切的姿态,刺穿层层叠叠的秋色山峦,直插向遥远的地平线!阳光下,平整坚实的黄土路面反射着刺目的白光,如同一条匍匐在大地上的、巨大的、冰冷的黄铜巨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