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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幕:章台宫,血火余烬中的献俘**
咸阳城在连绵秋雨里浸泡了三日,终于放晴。湿漉漉的青色石板映着天光,空气里弥漫着泥土蒸腾的腥气与远处渭水带来的微凉。章台宫前殿,九级玉陛之上,秦王政一身玄衣纁裳,通天冠垂下的十二旒白玉珠帘遮住了他深潭般的眼眸,只余下紧抿的唇线和下颌绷紧的线条,如同青铜铸就。殿内巨大的铜鹤香炉吞吐着清冽的沉水香,却压不住空气中那若有若无的焦糊气息——那是六国宫室焚烧后的残魂,是百万枯骨蒸腾的怨气,它们无声地渗透进咸阳宫每一寸雕梁画栋的缝隙。
玉陛之下,是令人窒息的死寂。
韩王安被剥去了象征王权的玄端冕服,只着一件素麻囚衣,赤着双足,被两名黑甲锐士按着肩膀,跪伏在冰冷刺骨的“金砖”之上。他的额头紧贴着光滑坚硬的地面,身体因极度的恐惧和屈辱而无法抑制地剧烈颤抖。每一次细微的抽动,都引来周围秦国文武百官冰冷而漠然的注视。昔日新郑宫阙里的笙歌曼舞,颍水之畔的春游宴饮,尽数化作眼前这无边的黑暗与彻骨的寒凉。他身后,几名同样蓬头垢面的韩国宗室、重臣匍匐在地,如同待宰的羔羊。
“罪臣韩安,率韩国宗庙不肖子孙、亡国遗孽,叩见大秦天王陛下!伏惟陛下威加海内,德被苍生,臣等…臣等献国以降,乞…乞陛下垂怜,留…留一线生路!” 韩王安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硬生生抠出来,带着血沫。
嬴政的目光透过旒珠的缝隙,落在韩王安剧烈颤抖的脊背上,如同看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他的指尖在御座冰冷的玄玉扶手上缓缓敲击,发出极轻微却令人心悸的笃笃声,在空旷死寂的大殿里清晰可闻。
“韩安,” 嬴政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瞬间刺破了殿内的死寂,也刺穿了韩王安最后一点可怜的伪装,“尔祖尔宗,窃据周室故地,僭号称王,裂土分疆,已历百年。尔不思顺天应命,反而屡结逆党,合纵抗秦,妄图螳臂当车。今日兵败国灭,阶下为囚,可曾悔悟?”
韩王安的头颅在冰冷的地砖上磕得更响,发出沉闷的撞击声:“悔!悔!罪臣昏聩,不识天命!陛下神威,如日昭昭!罪臣…罪臣唯有献上国中至宝,或可稍赎前愆万一!” 他猛地抬起头,涕泪横流,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一种孤注一掷的绝望光芒,双手颤抖着高高举起一个用多层玄色锦缎严密包裹的狭长木匣。那木匣通体黝黑,非金非木,隐隐透出千年寒木特有的冷硬光泽。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这黑匣吸引。廷尉李斯站在百官之首,宽袍博带,面容沉静如水,但那双深藏于浓眉之下的眼睛却骤然锐利起来,目光如针,紧紧钉在匣上。上将军王翦、蒙武等宿将虽不动声色,呼吸却也为之一凝。殿角阴影里,执掌黑冰台秘事的中车府令赵高,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
“哦?” 嬴政身体微微前倾,旒珠碰撞发出清脆的微响,他低沉的尾音在殿宇高阔的藻井下盘旋,“是何宝物,能抵尔韩室百年之罪?能偿我大秦将士血染山河之恨?”
“是…是和氏璧!” 韩王安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激动,“是那块‘价值连城’、‘完璧归赵’的传世奇珍!是卞和泣血、楚王不识、张仪蒙冤的天下第一宝玉!罪臣不敢私藏,特献于陛下!唯愿陛下…陛下开恩!” 他语无伦次,双手却将那黑匣举得更高,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和氏璧”三字一出,大殿之内,落针可闻。连沉水香的烟雾似乎都凝固了一瞬。这块承载了太多传奇、血泪与权谋的宝玉,早已超越了器物本身,成为天命所归、德配其位的至高象征!蔺相如持之睥睨强秦的傲骨,赵惠文王得之时的欣喜若狂,似乎都在这死寂的殿宇中无声回荡。
嬴政沉默了片刻。他缓缓抬起手,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呈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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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幕:幽室玄光,血祭龙纹**
沉重的宫门在身后无声合拢,将章台宫前殿的肃杀与喧嚣彻底隔绝。嬴政并未回寝宫,而是屏退左右,只带着李斯与赵高,穿过重重回廊与森严卫戍,来到章台宫深处一间异常隐秘的密室。
密室无窗,四壁皆是打磨光滑的黑色玄武岩,冰冷坚硬,吸尽一切光线。室内仅有的光源来自墙壁上几盏造型古朴的青铜雁鱼灯,灯油是特制的深海鲛脂,燃烧时散发出幽蓝而稳定的冷光,非但不明亮,反而将室内映照得更加深邃诡谲。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矿物与金属混合的气息,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阴冷湿气。
中央一张巨大的紫檀木案几上,层层玄锦已被揭开,那块传说中的和氏璧,静静地躺在深黑色的丝绒衬垫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