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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卷着坟场特有的灰烬与焦土的苦涩,在扭曲的刑架断骨间呜咽穿行。空气里那股浓烈的血腥气被时间稀释,沉淀成一种更阴沉的、混合着金属锈蚀和腐败尘埃的死亡气息。战场中央,那巨大的、暗红粘稠的“琥珀”——那个由林煌残存意志与混乱能量构筑的茧——成了这片死寂之地唯一的、沉重的存在。它表面那层胶质泛着冷却岩浆般的哑光,沉重、古老,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禁锢感。
茧内,时间仿佛凝固在粘稠的胶质里,每一秒都被拉扯得无比漫长。
顾长青的意识,大部分时间沉沦在黑暗的渊底。骨头缝里是永不停歇的碾磨钝痛,每一次那微弱得几乎不存在的心跳搏动,都像是生锈的齿轮在冰冷淤泥里艰难转动,带来沉闷的窒息感和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左肩那焦黑的断口处,持续的灼烤感顽固地盘踞在神经末梢,像一块永远不会冷却的烙铁。冷,刺骨的冷,从骨髓深处渗出,像无数细小的冰针,密密麻麻地扎在皮肉上。
唯一对抗这寒冷的,是紧贴皮肤的那层温热。
被坚韧的胶质层牢牢锁住,形成一层沉重却稳固的暖膜。它像浸透了温水的、湿透的厚毛毯,沉甸甸地裹着他冰冷的躯壳。沉重,禁锢,几乎令人窒息,却又实实在在地隔绝了外界更凛冽的寒意和体内那淤积的冰冷淤泥带来的死寂。这是一个闷热、压抑的救生舱,隔绝了溺毙的冰海,却也困住了濒死的幸存者。
他残存的意识就在这剧痛、冰冷与沉重温热的夹缝中,沉沉浮浮。像被深埋地底的囚徒,头顶是万吨的岩层,隔绝了外界的风暴与窥探,却也带来了永恒的黑暗和令人绝望的压迫感。他半睁的右眼视野模糊,浑浊的瞳孔里映不出清晰的影像,只有眼前胶质层内部缓慢流动的、粘稠的暗红微光,如同凝固的血液在幽深的地脉中流淌。
一丝沉重的“安稳”错觉,偶尔在无边痛苦的间隙里闪现。不是因为痛苦减轻,而是因为隔绝带来的虚假安全感。隔绝了坟场污浊的空气,隔绝了呜咽的风声,隔绝了……那些无形的、冰冷的窥探。像被活埋,虽然浑身散架般剧痛,虽然冷得灵魂都在打颤,虽然每一次呼吸都艰难无比,却暂时……躲过了被秃鹫啄食的命运?
他贪婪地、无意识地汲取着那层贴肤的温热。每一次微弱、带着腐朽气息的呼吸,都引得胶质层随之沉重地起伏、贴合,将那点温热更紧密地熨贴在他冰冷的皮肤上。胸膛底下那点几乎停滞的起伏,在这沉重包裹带来的微弱压力下,竟也形成了一种极其缓慢、却如同垂死老牛喘息般顽强的节奏。
**咚…咚…**
极其微弱,极其沉重。是心跳?还是这暗红琥珀本身在搏动?每一次搏动,都像沉闷的地鼓,在这粘稠的“地底”世界回荡。每一次搏动,胶质层都向内更紧地收束一分,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缓缓握紧,将他更深地禁锢在这温热的牢笼里。
就在这沉重搏动的某个间隙,一种新的、细微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异样感**,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上了顾长青濒死的意识。
源头……是左肩。
那焦黑的、被胶质层严密包裹的断口深处。
最初,只是断臂残端最深处,一丝极其细微的……**麻痒**?像有冰冷的、细小的虫子在骨髓里轻轻蠕动。这麻痒感微弱得几乎被无处不在的闷痛和灼烤感淹没。但很快,它变了。
不再是麻痒,而是一种……**冰冷的牵引感**。
仿佛断口深处那死寂的、焦黑的骨头和皮肉组织里,有什么东西……**活**了过来。极其缓慢地、极其固执地……**向外延伸**!像冰层下冻结的毒藤,在汲取了茧内这不该存在的温暖后,开始试探性地舒展它死寂的触须。
这“延伸”带来的不是疼痛的加剧,而是一种更深沉的、令人灵魂颤栗的**异物感**和**纯粹的冰冷**!它正沿着他断臂残存的骨骼、神经束、血管……极其缓慢地、不可阻挡地……**向上蔓延**!向着心脏,向着大脑!
顾长青那半睁的右眼瞳孔,在浑浊的暗红光晕中猛地一缩!那片深潭般的麻木和痛苦深处,第一次清晰地翻涌起**冰冷的恐惧**!像黑暗中突然摸到了一条盘踞的毒蛇!
他“感觉”到了!
那覆盖在断臂残端皮肤表面、原本如同死物刺青的冰冷灰纹,此刻仿佛获得了某种诡异的生命力!它们不再是静止的图案,而是在胶质层的包裹下,极其缓慢地……**蠕动、延展**!像活着的、带着金属冷光的苔藓,正贪婪地吮吸着胶质层渡来的温热,并以此为养分,将自身冰冷死寂的“根须”,更深地扎进他的血肉骨骼之中!
灰烬!是灰烬之手留下的污染!它没有消失!它在这沉重的、温暖的、隔绝的茧内……**复苏**了!并且正以一种更隐蔽、更恶毒的方式,侵蚀着他!这茧,竟成了滋养这致命毒藤的温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