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沟壑西侧那片曾经的“凶地”,在无数双枯槁之手、无数把沾血木耒的反复撬动、敲碎、混入寒潭淤泥之后,终于褪去了戾气与死寂,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深褐。泥土被驯服,变得松软、湿润,带着新翻的、浓烈的土腥气。这气味,不再是死亡与瘟疫的预兆,而是希望的喘息,是鹰部落向大地榨取生机的第一场惨烈战役后,获得的微不足道却弥足珍贵的战利品。
然而,这战利品空空如也。松软的泥土如同张开的、饥渴的嘴,等待着种子的填充。
部落的存粮早已见底。最后一点预留的薯种混杂着苦涩的苦艾叶,在每日那碗稀薄得能照见人影的糊糊里,维持着生命最微弱的脉搏。新的食物来源在哪里?沟壑内外,目光所及,依旧是寒冬肆虐后的萧索与枯败。偶尔能在向阳坡地发现几丛顽强的、刚刚冒头的嫩绿野草,立刻会成为哄抢的目标,连根带土塞进嘴里,咀嚼着那点微不足道的生机。
饥饿如同钝刀,一刻不停地切割着神经。草叶站在那片翻好的“田”边,手指无意识地捻起一撮松软的泥土,感受着那微凉的湿意从指尖渗入。秦霄意识深处,那幅庞大的“原始农业”图谱在“松土”节点之后,关于“选种”和“播种时机”的分支闪烁着冰冷而急迫的光芒。粟…小米…狗尾草…她的目光下意识地在沟壑边缘、那些枯黄倒伏的杂草丛中搜寻。秦霄的意念碎片曾模糊地提过,部落日常采集的“草籽”,其祖先形似狗尾,籽粒细小却能在贫瘠之地顽强生长。
“狗尾…粟…籽…实…”她喃喃着,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每一片枯草甸。但入眼的,只有被寒冬摧残得干瘪空壳的草穗,在寒风中瑟瑟发抖,里面早已被鸟雀或寒风搜刮一空。
绝望的阴影再次悄然蔓延。翻好的地如同一个巨大的讽刺,嘲笑着他们徒劳的努力。难道真要等到万物复苏,新的野草结籽?部落还能撑到那个时候吗?
就在这时,一个负责在沟壑更高处岩缝中搜寻苔藓和地衣的老族人,连滚带爬地从陡峭的岩壁上滑了下来,枯瘦的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激动,手里死死攥着一把枯黄的、毛茸茸的东西!
“草…草叶!看!看这个!”他声音嘶哑破裂,将手中之物高高举起,因为激动和虚弱,身体剧烈地摇晃着。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
那是一把枯萎的草穗!形状奇特,比寻常杂草的穗子粗壮得多,如同一条条僵硬的、毛茸茸的狗尾巴!尽管早已干枯,却依旧保持着完整的形态,穗轴上密密麻麻地附着着无数细小如针尖、带着灰褐色硬壳的籽粒!在寒风中,那些细小的籽粒沉甸甸地垂着,压弯了干枯的穗轴!
“狗尾!是执火者大人说过的狗尾草!”石猴第一个认出来,声音因激动而变调!他拖着伤腿,几乎是扑了过去!
草叶的心脏猛地一缩!她一步抢上前,劈手夺过那老族人手中紧握的草穗!触手粗糙,带着枯草特有的干涩和轻微的扎手感。她用力揉搓了一下其中一条狗尾状的穗子!
“噗簌簌…”
细密的、灰褐色的硬壳籽粒,如同微小的沙砾,纷纷从干枯的穗轴上脱落,滚落在她布满裂口和老茧的手心里!每一粒都饱满坚硬,带着一种属于种子的、沉甸甸的生命质感!
粟!是野粟种!
一股狂喜如同电流,瞬间击穿了草叶的麻木!但紧随而来的,是巨大的震撼和一种冰冷的警觉!她猛地抬头,看向那老族人滑下来的方向——那是沟壑北侧一段极其陡峭、近乎垂直的岩壁!上面布满了风化破碎的岩缝和嶙峋的怪石!那是连最灵巧的岩羊都很少涉足的绝险之地!部落之前从未上去搜寻过!
“你…你怎么上去的?!”草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目光死死锁定老族人那身被岩石刮得破烂、沾满泥灰和可疑暗红色污渍的兽皮。
老族人剧烈地喘息着,脸上激动的红潮迅速被一种灰败的疲惫取代,他咧开干裂的嘴唇,露出一个混合着得意和后怕的笑容,指了指自己血迹斑斑、严重扭曲变形的右脚踝:“爬…爬上去…够不着…最高的那几穗…踩…踩空了…滑下来…摔的…”他试图挪动一下伤腿,立刻疼得倒抽一口冷气,额头上渗出豆大的冷汗。
他是用命换来的这几穗野粟!
草叶低头看着手心里那捧灰褐色的、沉甸甸的粟粒,再看向老族人那条明显已经折断、只靠皮肉勉强连接的右脚踝,狂喜瞬间被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责任感所取代。这捧种子,沾着血!是部落未来的火种,也是压在她肩头的一座血山!
秦霄意识深处,关于“野生粟种采集”、“驯化选育”、“播种密度”的冰冷信息流瞬间涌入,与眼前这捧带血的种子和老族人扭曲的脚踝疯狂交织!图谱上,“高杆、多穗、籽粒饱满”的选种标准清晰标注,而眼前这些在绝壁缝隙中挣扎求存的野粟,显然符合“籽粒饱满”的特征,但穗小粒少,且生长在如此险恶之地,其“丰产”基因是否值得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