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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根绳结的末端,凝固着蛤蟆血沸煮后的焦糊恶臭与伤口结痂的微弱腥甜。沟壑内,那场与无形瘟疫的惨烈搏杀,终于以沸水的惨胜暂时画上了休止符。石爪腿上的溃烂伤口,在反复的沸水擦洗和苦艾汁的压制下,终于收敛了红肿,渗出了清亮的组织液,覆盖上一层薄薄的、象征着新生的暗红色血痂。另外两个熬过来的伤员,虽然枯槁如柴,气息微弱,但持续的高热和致命的脓血便也终于止歇。死亡的黑翼,暂时收拢了它的阴影。
然而,胜利的代价是沟壑内几乎被榨干的最后一丝元气。用于沸煮消毒的珍贵干柴消耗殆尽。仅存的苦艾草被搜刮一空,连根茎都被捣烂挤汁。更致命的是,那场瘟疫如同贪婪的蝗虫,啃噬掉了部落仅存的一点生机——为了照顾病人、沸煮污物、维持篝火不熄,原本就岌岌可危的食物储备被彻底耗空。最后几块从穴熊战士尸体上剥下的、带着腥臊味的肉干,最后一把从寒潭边石缝里抠出的、带着霉味的草籽,都已化为了维持生命的尘埃。
饥饿,如同最冷酷的暴君,再次君临这片劫后余生的土地。
孩子们枯瘦的肋骨清晰可见,眼窝深陷,连哭嚎的力气都已失去,只剩下喉咙里发出如同幼猫般的微弱呜咽。成年人眼神麻木,步履虚浮,在沟壑内徒劳地翻找着任何可能塞进嘴里的东西——树皮、苔藓、甚至泥土。绝望的沉默如同沉重的铅云,压得人喘不过气。几个重伤初愈的战士,在饥饿的催化下,伤口愈合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减缓,甚至出现了反复的迹象。
“疤脸叔…寒潭…寒潭底下的薯种…”石猴拖着那条被沸水蒸汽烫伤、尚未痊愈的腿,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不能…再等了…”
疤脸靠坐在冰冷的岩壁旁,那条废掉的右臂无力地垂着,仅存的左臂也因饥饿和旧伤而微微颤抖。他独眼扫过沟壑内一片死寂的绝望,目光最后落在鹰喙崖下那被层层保护、深埋的薯种藏点上。那是部落最后的火种,是熬过寒冬、延续生机的唯一希望。提前动用,意味着断掉最后的退路。但不动用…眼前这些人,能熬到冰雪消融、大地回春吗?
“挖…”疤脸的声音干涩得如同枯木断裂,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沙哑,“挖一半…省着点…混着雪水…熬糊糊…”
命令带着浓重的悲怆。当石猴和几个还能勉强行动的战士,在众人沉默而复杂的目光注视下,用冻僵的手刨开冻土,取出那半袋依旧冰冷、却承载着全部未来的薯种时,一股混合着希望与巨大牺牲的沉重气息弥漫开来。一半薯种被重新埋藏。另一半,被小心翼翼地倒入新烧制的大陶釜中,加入冰冷的雪水,在篝火上熬煮。
当第一缕薯块被煮熟的、微弱的甜香气息在沟壑内弥漫开来时,人群如同濒死的鱼嗅到了水汽,瞬间躁动起来!无数双深陷的眼睛死死盯住那口翻滚的陶釜,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吞咽声。那香气,是生命的气息!
草叶亲自掌勺,用新制的木勺,将熬得稀烂的薯糊糊,按照人头,极其严格地分到每一个洗净的陶碗里。优先伤员,优先孩子,然后是战士,最后是其他人。每人只有浅浅的半碗,浑浊的糊糊里漂浮着屈指可数的薯块碎粒。
分到食物的那一刻,沟壑内只剩下狼吞虎咽的、近乎疯狂的吸吮声。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咀嚼,滚烫的糊糊被直接吞咽下去,灼烧着干涸的食道,带来短暂的、令人窒息的饱胀错觉。孩子们贪婪地舔着空碗,连碗壁上残留的一点点糊糊都不放过。
这半袋薯种换来的稀薄糊糊,如同强心针,暂时吊住了部落最后一口气。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饮鸩止渴。剩下的薯种,是绝境中的最后火种。下一次,拿什么来熬?
希望的微光刚刚点亮,便被更浓重的绝望阴影所吞噬。沟壑内再次陷入死寂,只有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饥饿肠胃蠕动的咕噜声在回响。
就在这时,负责在沟壑外围警戒的鹿角(他的视力在持续用药后略有恢复),连滚带爬地冲了回来,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激动,声音都变了调:“草…草叶姐!沟…沟壑西边!那片…那片被血浸透的凶地!长…长出来了!全是!全是苦艾!”
苦艾?!
沟壑内瞬间死寂!所有人都愣住了。苦艾?那叶子苦涩无比、气味刺鼻的野草?在瘟疫中,它的汁液被用于清洗伤口和沸煮消毒,确实有些效果…但,它能吃吗?
草叶的心猛地一跳!秦霄在瘟疫爆发时关于苦艾的意念碎片瞬间闪过脑海:
“…苦…艾…清…热…解…毒…微…毒…慎…用…”
(苦艾清热解毒,微毒慎用…)
“…荒…年…救…急…嫩…叶…可…食…”
(荒年救急,嫩叶可食…)
“…然…性…寒…苦…烈…过…量…则…呕…吐…眩…晕…”
(然性寒苦烈,过量则呕吐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