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厅内残存的硝烟与血腥气,终究被药香与火盆的暖意彻底驱散。王伦斜倚在榻上,脸色虽依旧苍白,但眉宇间那抹鹰隼般的锐利已完全复苏,深陷的眼窝里,是淬炼后的冰寒与掌控一切的沉静。肩窝处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如钝刀刮骨,提醒着独龙冈的代价,也砥砺着他更坚硬的意志。杜壆、林冲、石宝、酆泰等头领,如同沉默的铁壁拱卫着他,厅内气氛虽不再如临大敌,却沉淀着一种战后特有的凝重与蓄势待发的张力。
李应、扈成的归顺,如同投入死水的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扩散、平复,最终化为梁山水泊在独龙冈稳稳扎根的基石。连日来,李家庄、扈家庄的粮秣、兵甲、丁壮名册源源不断地运抵祝家庄,由吴用、闻焕章亲自清点接收,杜壆、杨志则负责整编安置投诚的庄客与私兵。祝家庄残破的城垣上,已然飘扬起了梁山的杏黄旗。王伦虽未能亲自主持,但每一项安置的指令都清晰有力,显示出他对这新得基业的绝对掌控。
王伦的身体,在神医安道全的精心调理下,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那深入骨髓的痛楚虽未消失,但已能支撑他每日处理更多军务。他斜靠在铺了厚厚软垫的圈椅上,听着吴用汇报接收进度,目光沉静如水。
“哥哥,”吴用轻摇羽扇,声音平和,“李、扈二庄钱粮军械,清点已近尾声。李家庄富庶,存粮足可支应大军三月;扈家庄兵甲精良,尤以扈三娘所部女兵装备最为齐整,现已悉数编入我军预备序列。两庄丁壮名册亦已核实,可战者合计两千余人,稍加整训,便是可用之兵。”
王伦微微颔首,苍白的脸上看不出喜怒:“甚好。闻先生以为,此二庄人心如何?”
闻焕章捻须沉吟道:“李应此人,精明务实,其归顺多半是审时度势,惧我梁山兵威。其庄客依附李家日久,忠心或有,但畏惧更多。扈成年轻,其父扈太公老迈,扈家庄此番投诚,更多是扈成畏惧寨主雷霆手段,加之扈三娘…似乎有所触动。其庄客对扈家依附较深,扈三娘在庄中威望不低,其态度至关重要。然则,两庄庄客,无论李、扈,皆久受豪强盘剥,心中自有怨气,此乃我梁山可乘之机。”
“怨气…”王伦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牵扯到伤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却愈发幽深,“有怨气,便有缝隙。我梁山替天行道,这‘道’,便是要填平这怨气的沟壑。”
正议间,厅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青面兽杨志一身风尘,快步而入,抱拳行礼,脸上带着一丝发现秘密的凝重与兴奋:“禀哥哥!洒家带人彻底清查祝家庄残余房舍,在后宅一处极为隐蔽的夹墙后,发现了一间密室!”
厅内众人精神一振。王伦眼中锐光一闪:“哦?密室?有何发现?”
“密室不大,但藏得极深,若非洒家仔细敲打墙壁,几不可察。”杨志语速加快,“内中存放四个乌沉沉的铁梨木大箱,异常沉重!洒家不敢擅专,已命亲信严密封锁现场,特来禀报!”
“好!”王伦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带着一丝久违的昂扬,“杨志兄弟,辛苦!带路,我等亲自去看看!”
在杨志的引领下,王伦在杜壆和林冲的搀扶下(他坚持不用担架),缓步走向后宅。每一步都牵动着伤口,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但他的步伐却异常坚定。石宝、酆泰按刀紧随其后,吴用、闻焕章也快步跟上。这隐秘的发现,如同在胜利的果实上又添了一层诱人的光泽。
密室入口果然隐蔽,夹墙设计巧妙,推开后是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甬道,向下延伸数步,便是一个丈许见方的石室。四口半人高的铁梨木大箱并排靠墙放着,箱体厚重,铜锁森然,散发着阴冷潮湿的气息和岁月沉淀的木头味道。
“开锁!”王伦沉声道。
杨志早有准备,取出一串钥匙——显然是从祝家庄核心人物身上搜得。几番尝试,“咔嚓”一声,第一口箱子的铜锁应声而开。两名健卒上前,合力掀开沉重的箱盖。
“嘶——”
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梁山头领,此刻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箱内并非预料中的金银珠宝,而是塞得满满当当、码放整齐的——田契!厚厚一摞又一摞,纸张泛黄,墨迹或新或旧,每一张都代表着独龙冈上一块膏腴之地!数量之多,令人咋舌。
“开!都打开!”王伦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第二口、第三口、第四口箱子接连打开。除了第二口箱子同样是堆积如山的田契,第三、第四口箱子则装着不同的东西:大量保存完好的书信、账簿,以及一些包裹在油纸里的卷宗。吴用眼疾手快,拿起最上面几封书信和账簿迅速翻看。
“哥哥!”吴用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与一丝兴奋,“这些书信,皆是祝家庄与汴梁城中显贵往来的密件!有枢密院的签书,有户部的度支,还有…蔡太师府上管家的手书!账簿则是历年祝家庄向这些京官行贿的明细,银钱、珍宝、土产,数目惊人,时间、名目、经手人,记录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