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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的梁山泊,朔风如刀,卷着细碎的雪粒在山间呼啸盘旋。聚义厅西侧的暖阁内,红泥小火炉烧得正旺,王伦与许贯忠相对而坐,棋盘上黑白棋子犬牙交错,似两军对垒。闻焕章斜倚在虎皮交椅上,双手拢在鎏金手炉边,饶有兴致地看着棋局。
“那日在汴梁城郊,赵佶那厮被咱们绑得跟个粽子似的,”王伦落下一子,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堂堂天子,鼻涕眼泪糊了满脸,龙袍上尽是尿渍,当真是贻笑大方!”说罢,三人放声大笑。
笑声渐渐消散,王伦不经意间望向窗外,只见朔风卷着细雪掠过枯枝,他的笑容突然凝固——今岁十月已至,正是林冲火烧草料场、雪夜上梁山的命定时刻!他猛地站起身来,动作之大,震得棋盘上的棋子纷纷滚落。
“杜壆何在?”王伦沉声道。话音刚落,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闪入屋内。来人身高九尺开外,头戴熟铜狮子盔,盔上的红缨在寒风中猎猎作响;身披连环镔铁铠,走动间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手中丈八蛇矛泛着幽幽寒光,在烛火映照下,宛如一条蛰伏的蛟龙。正是淮西“九头狮子”杜壆。
王伦屏退左右,凑近杜壆耳边,低声说道:“那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武艺超群,却生性太过懦弱。待他来投,你持蛇矛在东山酒店外候着,挫挫他的锐气,莫要伤了性命。”杜壆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中蛇矛随意往地上一戳,青砖瞬间出现半寸深痕,“哥哥放心,某定教他知晓厉害。”
却说沧州城外草料场,寒风裹挟着鹅毛大雪,将天地染成一片苍茫。林冲蜷缩在破旧的草厅内,望着漏风的窗纸发呆。自从发配至此,他每日过着单调而孤寂的生活,唯有对娘子的思念,如同暗夜中的烛火,支撑着他熬过这漫长的岁月。
高俅在东京城贼心不死,始终对林冲怀恨在心。他招来心腹陆谦、富安,阴森森地说道:“林冲那贼,虽已发配沧州,却仍是我心头大患。你们速去沧州,务必将他除了,以绝后患。”陆谦、富安领命而去,一路上精心谋划,决定在草料场下手。
这日深夜,陆谦等人趁着夜色,鬼鬼祟祟地摸到草料场四周。他们将硫磺、焰硝等引火之物,悄悄埋在草料堆下,然后点燃火把,瞬间,火借风势,风助火威,草料场顿时化作一片火海。熊熊烈火冲天而起,照亮了半边天空。
林冲被热浪和浓烟逼出草厅,眼前的景象令他目眦欲裂。漫天的火舌疯狂地舔舐着夜空,草料在大火中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他抄起蛇矛,想要冲进去救火,却听得山神庙外传来一阵狞笑:“林教头,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借着冲天火光,他看清了陆谦那张狰狞的面孔。
积压已久的怒火,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爆发。林冲怒吼一声,蛇矛如毒蛇出洞,直取陆谦。陆谦等人还未反应过来,便已命丧蛇矛下。温热的鲜血溅在林冲脸上,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这一刻,那个逆来顺受、处处隐忍的林冲彻底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被命运逼上绝路的复仇者。
雪夜中,林冲踏着厚厚的积雪,在寒风中踉跄前行。路过一座破庙,他见梁上悬着半截褪色的旌旗,上面依稀可辨“东岳庙”三字。他倚着斑驳的泥塑神像喘息,恍惚间,昔日在东京的繁华岁月,与娘子相伴的温馨场景,一一在脑海中浮现。泪水混着雪水滑落,他心中满是苦涩与不甘。
三日后,林冲终于抵达柴进庄上。柴进见他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的模样,赶忙命人备下热酒和新衣。灯下,柴进铺开洒金宣纸,提笔写道:“王伦头领台鉴:今有禁军教头林冲,武艺绝伦,蒙冤落难……”墨迹未干,他又备好快马,亲自将林冲送至官道。
“此去梁山,自有一番新天地。”临别时,柴进摘下腰间玉佩相赠,“凭此玉佩,王伦定会收留。”林冲接过玉佩,心中满是感激,对着柴进深深一拜,翻身上马,朝着梁山泊疾驰而去。
当夜,林冲在风雪中望见梁山泊东山酒店的酒旗。酒店旁,一座简陋的粥棚内,炊烟袅袅升起,数十流民裹着破旧的棉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却仍有序地排队领粥。一个孩童冻得小脸发紫,双手却紧紧攥着粗陶碗;一位老妪捧着粥,先小心翼翼地喂给身旁啼哭的婴儿。
林冲望着这一幕,心中感慨万千。想自己堂堂八十万禁军教头,如今竟与这些流民无异。命运的捉弄,让他从云端跌入尘埃。他摸出怀中的酒葫芦,猛灌一口烈酒,借着酒劲,抽出腰间短刃,在粉墙上奋笔疾书:
“仗义是林冲,为人最朴忠。
江湖驰誉望,京国显英雄。
身世悲浮梗,功名类转蓬。
他年若得志,威震泰山东!”
墨迹未干,酒店的喽啰便发现了这位气质不凡的客人,赶忙跑去禀报朱贵。朱贵举着灯笼赶来,远远地望见墙下那道凛凛身影:豹头环眼,燕颔虎须,八尺长短身材,虽衣衫褴褛,却难掩一身英气。朱贵心中一惊,这不正是林冲吗?他不敢怠慢,当即射出信箭,向水泊梁山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