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坠落腐骨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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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在耳畔嘶吼，如同万千冤魂的尖啸，撕扯着涵婓的意识。每一次下坠都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攥住心脏狠狠掼向深渊，失重感死死攫住了他每一寸神经。帝君兽庞大的身躯早已失去了翱翔九天的威严，如同一颗燃烧的陨石，在浓稠如墨的毒瘴中翻滚、坠落，每一次剧烈的颠簸都让涵婓喉头涌上腥甜的液体。

“呜……”帝君兽痛苦的呜咽如同闷雷，在涵婓濒临涣散的识海中震荡。它巨大的头颅艰难地偏转，那双曾经璀璨如熔金的竖瞳，此刻黯淡得如同蒙尘的琥珀，里面倒映着涵婓苍白如鬼的面容。暗金色的血液混合着被幽火灼烧出的黑烟，从它破碎的鳞甲缝隙中不断渗出，在狂暴的下坠气流中拉出一道道凄厉的轨迹，如同垂死巨兽最后的血泪。那支淬着蚀骨幽火的巨弩箭矢，依旧深深钉在它相对柔软的腰腹连接处，惨绿色的火焰如同贪婪的蛆虫，在血肉与坚韧的龙鳞之间顽固地蔓延、啃噬，每一次肌肉的痉挛都带来更深的痛苦。它试图再次振动那对残破不堪、被幽火烧得焦黑的膜翼，每一次扇动都爆发出骨骼摩擦的刺耳悲鸣和血肉撕裂的闷响，却只能徒劳地在毒瘴中荡开微弱的涟漪，丝毫无法减缓那致命的坠落速度。

“帝君…”涵婓的声音被狂风撕扯得破碎不堪，每一次开口都伴随着脏腑撕裂般的剧痛。他死死抓住帝君兽颈后一块尚未被幽火完全吞噬的鳞片边缘，冰冷的触感和鳞片下传来的微弱搏动是他在无边坠落中唯一的锚点。视线被弥漫的毒雾和失血带来的眩晕扭曲，但他依旧能“看”到，或者说，清晰地感知到——体内那沉寂片刻的幽冥血契，如同嗅到血腥的鲨群，正被这极致的坠落、濒死的危机以及帝君兽庞大生命力急速流逝所散发出的绝望气息，疯狂地撩拨着、刺激着！一股狂暴凶戾的意念，裹挟着对毁灭与鲜血的原始渴望，如同沸腾的岩浆，在他近乎枯竭的经脉中左冲右突，试图冲破他摇摇欲坠的意志堤坝，彻底接管这具残破的躯壳！

他死死咬住牙关，铁锈味在口腔弥漫，舌尖的剧痛勉强维持着一线清明。不能失控！绝不能在这里失控！否则，不仅是他自己将彻底沦为血契的傀儡，帝君兽这最后的伙伴，也将被失去理智的他撕碎！

就在这时，一种源自灵魂链接的、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意念波动，如同风中残烛般，顽强地传递到涵婓的意识深处。

*“主…人…契约…即骨血…”*

是帝君兽！它的意念断断续续，如同破碎的琉璃，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疲惫与深入骨髓的痛苦，却又蕴含着一种磐石般不可撼动的决绝！

*“吾翼…已残…然…吾骨…犹可…焚！”*

涵婓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他瞬间明白了帝君兽那决绝意念的含义！它要燃烧本源！燃烧支撑它新生的、最宝贵的骨骼精华！以焚尽自身的代价，换取最后一次腾空的可能！

“不——！”涵婓的嘶吼被狂风吞没，他目眦欲裂，试图通过灵魂链接强行阻止这等同自杀的疯狂举动。然而，帝君兽的意志如同燃烧的恒星，在濒临熄灭前爆发出最后、最炽烈的光芒！那光芒中蕴含的守护信念，纯粹而强大，竟暂时压过了涵婓体内疯狂躁动的幽冥血契！

轰——！！！

帝君兽庞大的身躯内部，骤然爆发出沉闷如大地崩裂的轰鸣！那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自它每一根坚韧的龙骨深处！暗金色的光芒，如同被压抑了亿万年的火山熔岩，猛地从它周身每一片破碎鳞甲的缝隙中、每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里喷薄而出！这光芒不再是护体的光晕，而是带着一种焚尽一切、玉石俱焚的惨烈气息！

嗤啦——！

它残存的、布满孔洞的膜翼，在这狂暴的暗金能量冲击下，如同被投入熔炉的破布，瞬间化为飞灰！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道凝练到极致、如同实质熔岩般的暗金洪流，从它肩胛骨两侧的断口处狂暴地喷涌而出！这些纯粹由燃烧龙骨精华形成的能量洪流，带着毁灭性的高温和恐怖绝伦的推进力，狠狠撞击在下方浓稠的毒瘴之上！

整个渊口如同被投入了万颗烈阳！刺目的暗金光芒瞬间驱散了方圆百丈的黑暗与毒瘴！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形成肉眼可见的环形气浪，排山倒海般向四周席卷！渊口两侧嶙峋的、覆盖着剧毒苔藓的峭壁被这恐怖的力量狠狠刮去一层，碎石混合着被瞬间气化的毒液，如同暴雨般向深渊溅射！

帝君兽那庞大的、燃烧着的身躯，在这狂暴的、自毁式的能量喷射推动下，下坠之势竟硬生生被遏制！它如同一颗逆天而行的燃烧星辰，在毁灭自身的同时，爆发出最后也是最璀璨的光芒，托着背上的涵婓，朝着那被暂时撕开的、通往渊口上方生路的毒瘴缺口，悍然冲去！

渊口边缘。

玄甲负手立于一块突兀的鹰嘴岩之上，冰冷的罡风吹拂着他玄色的战袍，猎猎作响。他俯视着下方那团骤然爆发的、几乎要刺瞎人眼的暗金光球，以及光球中帝君兽那决绝燃烧的身影，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那眼神，如同高高在上的神只，冷漠地注视着一只蝼蚁徒劳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