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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塞的哀鸣已然断绝。
祭坛顶端,那团刚刚完成首次血祭的祖灵幼体,正贪婪地吮吸着整个北荒要塞的血肉精魂。血色的光膜如同活物般蠕动,自祭坛根部急速蔓延开来,所过之处,岩石、钢铁、乃至横陈的尸骸,都在一阵令人牙酸的细微结晶声中,被彻底同化。要塞的轮廓在血光中扭曲、重塑,化作一片无边无际、折射着妖异红芒的水晶森林。那些被定格在最后一刻的惊恐面孔,在剔透的血晶里永恒凝固,成为这活地狱最刺眼的注脚。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的腥甜,沉重地压在幸存的每一个人心头。
涵婓拄着那柄仅存三分之一的断刀,半跪在破碎的冰墙残骸上。过度催动天碑“逆命者”法则的反噬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五脏六腑撕裂般的剧痛,视野边缘被浓重的黑暗不断侵蚀。他抬起头,望向祭坛方向,那无处不在的血色晶化光膜,正如同贪婪的潮水,翻滚着向他们立足的最后一块高地迅猛扑来。距离,不过百丈!彻骨的寒意并非来自外界,而是源于绝望本身——这无可阻挡的湮灭之力。
“冰凰前辈!”涵婓嘶哑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他扭过头,目光急切地搜寻那道冰蓝色的身影。目光所及,心头猛地一沉。
冰凰悬停在半空,身体却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破碎感。她手中紧握的玄冰剑,剑身早已布满蛛网般的裂痕,最为骇人的,是剑脊正中那只缓缓蠕动、宛如活物的赤红竖瞳!它贪婪地汲取着冰凰本源的力量,每一次搏动,都让冰凰的身躯剧烈地颤抖一下,本就虚幻的冰翼边缘,竟有点点晶莹的冰屑无声剥落、湮灭。她的脸色苍白如雪,嘴唇抿成一条无力的直线,那双曾经映照万古寒川的冰蓝眼眸,此刻光芒黯淡,如同风中残烛,只剩下最后一点不肯熄灭的微光,死死钉在汹涌而来的血晶光潮上。
“走!”冰凰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穿透粘稠血腥的空气,清晰地送入每个人耳中。她的目光没有离开那片毁灭的血潮,右手却猛地抬起,五指张开,掌心向下,正对着下方那条由古老祖魂残影指引、刚刚显露出一线幽暗入口的地脉逃生通道。入口处符文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被这恐怖的血祭力量彻底抹去。
“前辈,您……”涵婓挣扎着想要站起,却被一股更深的虚弱攫住,眼前阵阵发黑。
“闭嘴!”冰凰厉声打断他,语速快如疾风,“涵婓,记住你‘逆命者’的名号!这不是结束!带着他们,活下去!找到真相!”她的话如同最后的遗命,每一个字都带着冰棱碎裂般的冷硬与急迫。
就在此时——
“嘶嘎——!”
祭坛顶端的祖灵幼体,似乎察觉到了这群蝼蚁试图逃逸的意图,发出一声混合着暴怒与饥渴的尖锐嘶鸣。它那覆盖着初生甲壳、流淌着污秽血光的躯体猛地一弓,无数细长、顶端生着吸盘状口器的触须,如同嗅到血腥的毒蛇群,骤然弹射而出!触须撕裂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目标直指悬空的冰凰,以及她身下那条脆弱的通道入口!毁灭的气息,瞬间锁定了这片最后的方寸之地!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冰凰的眼中,最后一丝属于“生”的波动彻底熄灭,只剩下亘古冰原般的死寂与绝对的冰冷。她双手紧握那柄烙印着赤瞳的玄冰剑,高高举过头顶。剑身发出不堪重负的濒死哀鸣,裂痕疯狂蔓延。那只赤红竖瞳仿佛也感受到了宿主玉石俱焚的意志,猛地收缩,骤然爆发出更加强烈的吞噬之力,几乎要将冰凰残存的本源瞬间抽干!
“以吾残躯,化永世玄冰!”冰凰的声音不再是人类的语调,而是万古冰川崩裂的回响,带着冻结时空的森严律令。
剑,落下了。
不是斩向袭来的触须,而是狠狠地、决绝地刺向自己的胸膛!
“轰——!!!”
无法形容的极寒,以冰凰为核心,轰然爆发!那不是简单的低温,而是时间本身被冻结的绝对零度!一道纯粹由万载玄冰本源构筑的环形冰壁,如同开天辟地般拔地而起,瞬间将涵婓、玄甲、抱着退化缩小的帝君兽幼兽的金灵灵童,以及仅存的几名伤痕累累的正道修士,连同那条幽冥通道的入口,牢牢笼罩在内!
冰壁生成的刹那,祖灵幼体那足以洞穿山岳的恐怖触须,也狠狠地撞在了冰壁的外层!
“咚——!!!”
沉闷得如同巨锤擂击神铁的巨响,震得冰壁内的众人气血翻腾,耳膜欲裂。冰壁上被击中的部位,瞬间向内凹陷出巨大的蛛网裂痕,无数细小的冰晶粉末簌簌落下。然而,冰壁并未碎裂!那看似摇摇欲坠的裂痕,在冰凰生命本源不计代价的灌注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强行弥合!冰层深处,无数细密古老的符文如同被唤醒的星辰,次第亮起,散发出抵御一切侵蚀的绝对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