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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在惨白巨石上舔舐,发出沉闷的爆裂声,如同垂死巨兽的喘息。桐油燃烧的浓烟混合着那阴寒死气,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铁锈与腐肉交织的气味。盾墙后的重甲士兵汗流浃背,火焰的高温烤灼着他们的铁甲,内里的衬衣早已湿透,紧贴皮肤,却又被盾墙外渗透进来的、源自邪石的冰冷死气不断侵蚀,冰火两重天的煎熬让他们牙关紧咬,肌肉因持续的对抗而微微颤抖。每一次邪石表面暗红纹路的搏动,都让火焰猛地一矮,盾墙仿佛承受着无形的冲击,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士兵们便低吼着用肩膀死死顶住盾牌,将更多浸油的布团奋力投掷过去。
那缓慢转动的筒车,巨大的轮辐每一次抬起、落下,都带着一种迟滞的、仿佛背负着整个通州绝望的沉重。浑浊的渠水被巨大的水斗舀起,升至顶点,再无力地倾倒而下,形成的水流细弱可怜,砸在下方干涸龟裂的引水渠底,只溅起一圈微不足道的泥点,随即迅速被饥渴的泥土吸收,连一丝像样的水痕都难以留下。它发出的不再是昨夜那充满希望的轰鸣,而是低沉、艰涩的“嘎吱——嘎吱——”声,如同一个垂暮老人痛苦而徒劳的挣扎,每一个音节都敲打在幸存工匠和民夫们的心上,将他们脸上劫后余生的惊恐,一点点碾磨成更深沉的绝望与麻木。希望的泡沫,刚刚升腾就被戳破,留下的只有比旱魃本身更令人窒息的灰烬。
李岩站在盾墙后方不远处的阴影里,身影几乎与弥漫的灰败死气融为一体。他刚刚从安置墨衡的工棚出来。临时搭起的棚子低矮而闷热,充斥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苦涩的药气。墨衡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脸色灰败得如同被水浸泡过的纸,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军医用尽了手段,几根银针颤巍巍地扎在他几处大穴,一碗吊命的老参汤,只能靠人撬开牙关,勉强灌进去小半。最刺目的是他紧闭的右眼,厚厚的纱布被暗红的血和一种诡异的青灰色脓液浸透,散发出淡淡的、与邪石如出一辙的腐败气息。老军医在一旁摇头,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哭腔:“李大人…右眼…保不住了…那股邪气在往里钻…老参也只能吊住心脉一时…生机…流逝得太快了…像是…像是被那石头吸走了一般…”
李岩沉默地听着,手指在袖中死死攥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就在他凝视墨衡那被污血浸透的纱布时,意识深处,那冰冷机械的系统界面突兀地剧烈闪烁了一下,如同接触不良的灯管,原本稳定的蓝色光晕瞬间变得紊乱、刺眼,随即才勉强稳定下来,但边缘却带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令人心悸的惨白噪点。
【…关联目标(墨衡)生命体征持续恶化…负熵侵蚀深度加深…】
【…被动防御场维持中…环境熵增压制效率:31.7%…能量消耗速率:0.056%/分钟…】
【警告:高维信息载体稳定性下降…局部逻辑单元过载…建议减少…】
那闪烁的界面,那刺耳的警告音,还有那小数点后依旧在不断跳动的消耗数字——0.056%/分钟!每一个微小的下降,都对应着大胤未来无数被提前扼杀的可能!墨衡的生机在被邪石吞噬,而系统的防御,却在用整个文明的“可能性”作为燃料,进行着饮鸩止渴的对抗!他看着墨衡毫无生气的脸,又仿佛看到了无数湮灭在时间线中的模糊面孔,那些本应闪耀的智慧,那些本该改变世界的创造…一股冰冷的呕吐感从胃里翻涌上来。
“大人!大人!”鲁匠人嘶哑的声音打断了李岩几乎要将自己撕裂的思绪。老匠人脸上沾满了烟灰和泪痕混合的污迹,嘴唇干裂出血,他指着远处依旧在艰难挣扎的筒车,声音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绝望:“这样不行啊!水太少了!根本不够!就算…就算能撑过今天…明天呢?后天呢?墨大人用命换来的…不能…不能就这么…”
李岩猛地吸了一口气,那混合着焦臭与死气的空气灼烧着他的肺叶,却也带来一丝病态的清醒。他强迫自己将目光从墨衡身上、从系统那闪烁的界面上移开,投向那如同巨大磨盘般缓慢转动的筒车。鲁匠人的话像刀子一样扎心,但他知道,这筒车此刻的挣扎,本身就是建立在透支未来之上的海市蜃楼!维持它运转的每一分力量,抵御邪石的每一秒,都在支付着那张恐怖的“文明账单”!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僵局中,那名几乎是被甲士拖拽而来的信使,终于挣扎着扑到了李岩脚边。他浑身尘土,嘴唇因干渴和长途奔命而裂开数道血口子,气息微弱,但眼中却燃烧着最后一点急切的光芒。
“大…大人…东面…戚将军…”信使的喉咙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耗尽力气,“清剿…海盗…最后一股…俘获…怪船…大船!红毛…红毛夷人!尼…尼德兰…叫…艾德里安!船上…有…有奇怪的东西…块茎…像…像土疙瘩…戚将军…不敢决断…请…请大人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