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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鹰愁涧处在夜静春山空的玄妙里,匈奴人在石障处堆柴草,甲字曲在从他们后面倒火油。两边都拼命压抑着响动,生怕飞出一只蚊子。
我托着下巴。凉州的夜空灿若星河,那是任何地方都比不了的清澈。
有颗流星划过。
“阿树?”
“嗯。”
“流星熄灭前许愿,会实现。”
阿树不淡定了,他也托着下巴,等在那里,守候流星再次出现。
“姐,流星还会来么?”
“六十年来一次,”我叹口气。
阿树绝望了。
流星没有等到,一颗火星落在鹰愁涧的柴禾堆里。
轰!石障隘口被冲天而起的大火包裹,柴草噼啪作响,烈焰直冲崖壁最高处。接着,当某处火油被引燃时,整个鹰愁涧沸腾了。
不一会儿,鹰愁涧被过峡风卷着浓烟和火星,如洪水般顺着峡谷狂奔。火油产生的烟霾浓稠如漆似墨,发出刺鼻的腥味。很快,峡谷深处的匈奴人营地就被浓烟覆盖。惨叫声、呼救声、马嘶声合着天地间的灰烬噪音,像人间地狱般可怖。
整个峡谷沐浴着浓烟,夜空被揪心的挣扎遮蔽,漫天血雾。甲字曲的军卒被呛得几乎喘不上气。纷纷跑出很远。
辛玥走到我身边,“没等到匈奴主力,我不甘心。”
火光染红他刀削斧凿的脸,“可惜了!”他狠狠叹息。
我看向他,想起岳飞,八百破十万。辛玥区区三百人,熏死上万匈奴。
这样的男人,我配吗?
忽然又心安些许!这样的男人,只能仰望,还能奢侈地指望他爱你么?
这把火一直烧到天亮。
麻瓜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毛都变了色,原本黢黑的皮肤成了土坷垃灰,它发出呜咽声,围着我转悠。我猜麻瓜该是抱怨,甲字曲的兵下手太狠,连它都差点没命。
辛玥下令拔营。
王麻子要带走麻瓜,可麻瓜似乎变心了,死活不跟他走。
他见我只顾掩嘴笑,只好妥协。
“荀丫头,我与你们两口子就没占过便宜。”说完嘿嘿笑着离开了。他说的是赵五,惯常打赌从没赢过。
苍茫余烬下面,甲字曲剩余不足二百人,拉着三十大车兄弟尸骸,朔风营大旗在灰色的风中飘着残絮。
行军队伍多的是没有主人的战马,跟着大队徐徐远离。
辛玥把我抱上战马,站在路边向他的同袍行注目礼。每个人路过时都会说一句,“谢嫂子。”竟无一例外。我回头看向辛玥,“他们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