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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溪镇东头有棵老桑树,粗得要三个壮汉合抱,树皮皴裂如老龙鳞,枝桠却总爱往云里探。镇上老人都说,这树成了精——五十多年前,两个光屁股娃娃在树下磕头结义时,它用枝桠扫落了满地桑葚;三十年前,那哥哥穿着新官服来砍树,斧头刚碰着树干就崩了口,震得他虎口鲜血淋漓;如今更是奇了,明明前两年还枯得只剩几根枯枝,偏在这两年又抽了新芽,绿得能滴出油来。
故事要从康熙三十年说起。
那年桑树正挂果,紫嘟嘟的桑葚落了满地。十岁的陈锦程蹲在树底下哭,鼻涕泡都沾到了青布衫上。他七岁的堂弟陈守拙捧着个粗陶碗凑过来:"阿兄莫哭,我把今早采的野莓全给你。"锦程抽抽搭搭抹了把脸:"我阿爹说要把我过继给城里的表舅,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守拙急得直跺脚:"那我跟你一起去!我阿娘说表舅家有大糖人,还有会翻跟头的猴子!"他伸手去拉锦程的手,腕子上还戴着个泥哨子——那是去年锦程用河泥捏了送他的,说等长大了要吹给将军听。
两个孩子蹲在桑树下,看阳光透过叶缝在地上洒金斑。守拙摸出块碎瓦片,在树干上划拉:"我刻'陈锦程陈守拙,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他个子矮,够不着高处,锦程就踮着脚帮他按住瓦片。刀痕歪歪扭扭,倒比学堂先生写的字更有生气。
"拉钩!"守拙伸出小拇指,指甲缝里还嵌着桑葚汁,"谁要是忘了今天的誓言,就让桑树精抓去当肥料!"
锦程笑着勾住他的小拇指:"才不会呢,我要和你一起种桑树,等你娶媳妇时,我用最粗的桑枝给你打喜床。"
那年秋天,锦程跟着表舅家的马车走了。守拙追着车跑了二里地,怀里揣着半块没吃完的桑葚糕,嘴角沾着紫渣,喊得嗓子都哑了:"阿兄!等我长大赚了钱,给你买十车桑葚!"
这一去,便是十年。
再见面时,锦程已改名陈敬之,穿着湖蓝杭绸直裰,腰间挂着羊脂玉佩。守拙在村口的老槐树下打柴,粗布短褐洗得发白,见着马车过来,手忙脚乱要躲,却被车夫喝住:"哟,这不是陈员外家的二少爷么?当年跟着我家老爷过继的那个?"
守拙的柴担"哐当"落地。他望着马车上那个眉目疏朗的男子——分明是锦程,可眼角眉梢都带着股子说不出的傲气,哪里还有当年蹲在桑树下哭鼻子的影子?
"阿兄。"他喉咙发紧,"我是守拙。"
敬之下了车,用帕子垫着扶他起来,笑容像贴上去的:"哎呀,是小守拙!这些年可苦了你了。"他瞥了眼守拙脚边的柴担,皱起眉,"你这......怎么混成这样?当年我阿爹说要接你去城里读书,是你自己不肯?"
守拙攥紧了衣角。他记得那年冬天,他跑了三十里雪路去县城找表舅,却在门口被门房拿扫帚赶出来:"小叫花子也配见我家老爷?"后来他才知道,原来锦程的亲娘早逝,表舅是要把他当嫡子养,若他去了,锦程这个庶子便再无出头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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