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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晨光里的环湖公路：油菜花与经幡
车窗外的晨光揉碎在青海湖粼粼的水面上时，李可佳把额头抵在车窗玻璃上，看远处黛色的日月山渐渐清晰。骆梓淇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指节敲了敲仪表盘：“记得课本里说，文成公主进藏时在这里摔了日月宝镜？”
她话音未落，车转过一道弯，整片金黄的油菜花便铺天盖地漫进眼帘。花田边缘是藏青色的木栅栏，栅栏上缠满了五彩经幡，风一吹便哗啦啦响成一片，红、黄、蓝、白、绿的色块在蓝天下翻涌，像给大地系了条飘动的哈达。李可佳推开车门时，鼻尖先钻进了清甜的花香——不是单一的油菜香，混杂着湖边湿地的水草味，还有远处帐房飘来的酥油茶香。
“看那边。”骆梓淇指着花田深处，几个藏族阿妈正弯着腰采摘虫草，氆氇围裙上缀着的银饰随动作晃出细碎的光。她们抬头看见游客，便直起身子笑着挥手，头巾下的高原红在晨光里格外鲜明。李可佳注意到她们腰间都别着牛皮刀鞘，刀柄上刻着吉祥八宝的纹路——这是青海湖畔牧民日常的装束，防晒的宽檐帽下，藏袍的右袖都随意地褪在臂弯，方便劳作时活动。
二、塔尔寺的午后：酥油花与转经筒
午后的塔尔寺笼罩在薄云里，寺前的八宝如意塔被信徒的手掌磨得发亮。骆梓淇跟着人流绕过煨桑炉，浓烟裹着柏香扑面而来，她看见李可佳正盯着一位磕长头的老人——老人额头贴着木板，双手套着牛皮护具，从台阶下开始，每一步都五体投地，膝盖在青石板上磨出沙沙的声响。
“听说塔尔寺是宗喀巴大师的诞生地。”骆梓淇凑过去，指尖轻轻划过转经筒上的鎏金花纹，“你看那酥油花，每年正月十五的法会才摆出来，现在只能在展室里看了。”玻璃展柜里，莲花座上的文殊菩萨眉目慈悲，衣褶间的露珠仿佛下一秒就会滚落——那都是艺僧们用冰水调和酥油，在零下十几度的房间里捏出来的，指尖稍暖，酥油就会融化。
李可佳伸手触碰转经筒，铜制的筒身还带着阳光的温度。她跟着顺时针走了三圈，看见穿绛红色僧袍的小喇嘛抱着经卷快步走过，藏靴踩在石板上发出“嗒嗒”的响声。寺外的广场上，卖藏式手工艺品的阿爸铺开了彩色的氆氇，上面摆着蜜蜡手串、绿松石戒指，还有绘着格萨尔王画像的唐卡。骆梓淇蹲下身挑了串牦牛骨雕刻的手链，抬头时正撞见阿爸脸上的笑：“姑娘，戴这个驱寒，青海湖的夜凉着呢。”
三、暮色中的湖岸：湟鱼与焜锅馍的香气
回到湖边时，暮色正从湖对岸的远山漫上来。李可佳蹲在帐篷外生火炉，火柴擦燃的瞬间，火苗“腾”地窜起来，映得她鼻尖通红。骆梓淇拎着塑料桶从湖边走来，桶里的湟鱼还在扑腾——这是她们下午在牧民手里买的，湟鱼生长缓慢，每年只长一两，如今已是青海湖的保护鱼种，只有当地牧民按配额捕捞的才能食用。
“记得先刮鱼鳞。”牧民阿妈临走时教的话在耳边响起，骆梓淇戴上手套，用剪刀剖开鱼腹，清水冲洗时，夕阳的余晖正落在她手背上，把水珠染成了金红色。李可佳把揉好的面团放进焜锅——那是个生铁铸成的圆形容器，底部和四周都布满了细密的小孔，阿妈说，用牛粪火慢慢焐，面香里会带着草木灰的清苦，才是正宗的味道。
火塘里的牛粪块烧得噼啪响，李可佳往锅里倒了勺菜籽油，等油热了，湟鱼下锅的瞬间发出“刺啦”声，葱姜的香味混着鱼肉的鲜，很快飘满了整个湖岸。远处的牧民帐篷里亮起了酥油灯，像散落的星星，晚风送来阵阵经幡的响声，还有隔壁帐房传来的锅庄舞曲——几个年轻人围着篝火转圈，皮靴踏在草地上，扬起细碎的尘土。
四、星空下的晚餐：汤勺指向的银河
第一颗星星爬上湖岸时，焜锅馍熟了。李可佳用木棍敲了敲焜锅边缘，深褐色的馍馍脱出来，表面布满了火烤的裂纹，掰开来，麦香混着淡淡的焦香涌出来。骆梓淇把湟鱼汤盛进粗瓷碗，汤色清亮，鱼肉雪白，撒上一把青海产的青盐，热气腾起来时，把她眼镜片都熏得模糊了。
“快尝尝。”她把碗推过去，自己掰了块焜锅馍，蘸着汤送进嘴里，馍的扎实混着汤的鲜，暖融融地往下淌。李可佳举着汤勺正要喝，忽然抬头愣住了——不知何时，银河已经横亘在湖面上，亿万颗星星坠进深蓝的湖水，随波浪轻轻摇晃。她下意识地举起汤勺，勺尖指向那片璀璨：“你说，青海湖的咸，是不是星星掉进湖里化了？”
骆梓淇放下碗，抬头望去。星空下，经幡还在轻轻飘动，远处的牦牛群发出低沉的叫声，篝火的余烬偶尔“噗”地炸开一朵火星。她看见李可佳的轮廓被星光勾勒出来，汤勺上的水珠正滴进碗里，荡开一圈圈涟漪——就像此刻她心里的涟漪，被这高原的夜、这湖的咸、这星星的光，轻轻揉开了。
夜风渐凉，她把带来的藏式披肩披在两人肩上，羊毛的粗粝感贴着皮肤，却格外温暖。火塘里的火渐渐小了，湟鱼汤的热气也慢慢消散，但碗里的星星，却在两人眼里越发明亮。远处传来牧民的歌声，藏语的歌词听不懂，却带着悠长的尾音，像要把这夜的浪漫，都揉进青海湖的浪花里，随星星一起，沉入湖底的温柔乡。
这一晚的星空晚餐，终将成为记忆里的光斑。但有些味道，却会永远留在舌尖——湟鱼的鲜，焜锅馍的香，还有青海湖的咸，原来真的是星星的味道，是天地间最浪漫的馈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