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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隆坡港口废弃基地的硝烟与血腥,连同夜枭首领秃鹫那被洞穿灵魂后的崩溃,一同被抛在身后。返回狮城顾氏安全屋的途中,车厢内异常安静。林晚靠在椅背上,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身体沉重,眼皮几乎撑不开。她下意识地伸手,想要触摸身旁的童童,确认他的存在。
指尖触到的,不是儿子柔软的发顶,而是顾淮深坚实的手臂。
她微微一怔,这才意识到,童童在行动结束后,因为精神力消耗巨大,再次陷入了深沉的睡眠,此刻正被顾淮深小心地抱在怀中,安置在宽敞的后座另一侧。顾淮深高大的身躯微微侧倾,形成一个保护的姿态,让童童的小脑袋枕在他腿上。他的动作并不十分熟练,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但那小心翼翼、珍而重之的姿态,却比任何言语都更有力量。
车厢内昏暗的光线下,顾淮深低垂着眼帘,目光落在童童沉睡的、安宁的小脸上。那冰封般冷峻的侧脸线条,在阴影中似乎柔和了几分,带着一种林晚从未见过的、近乎虔诚的专注。他宽厚的手掌,隔着一层薄毯,轻轻搭在童童小小的身体上,仿佛在感受那微弱却真实的心跳。
这一幕,无声地撞进林晚疲惫的心底。一路走来,从婚礼的血色惊魂,到南洋寻秘的步步杀机,再到夜枭巢穴的生死对决…顾淮深以王座为屏障,以铁血为誓言,将她和童童牢牢护在身后。他碾碎了洛家的野心,斩断了夜枭的毒牙,用雷霆手段肃清了内部的叛乱。他强大、冷酷、掌控一切。可眼前这个小心翼翼地抱着儿子、眉宇间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温柔的男人…却又是如此陌生,又如此…真实。
车辆平稳行驶,窗外的霓虹流光溢彩,却无法穿透车厢内沉甸甸的寂静。林晚看着顾淮深抱着童童的侧影,看着童童在他怀中安然沉睡的小脸,心中翻涌着无数复杂的情绪:母亲的惨死真相带来的巨大悲痛、对洛家刻骨的恨意、劫后余生的虚脱…以及,对这个男人,无法否认的依赖、震动,和…那堵横亘在两人之间、由过往算计、试探、不信任筑成的高墙。
回到安全屋顶层。童童被医疗小组小心地接走,送回监护室继续观察休养。霍夫曼博士激动地表示童童的状态正在稳步提升,与莲心源晶的融合趋于完美,精神场域稳定而强大。
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顾淮深和林晚。
空气仿佛凝滞了。连日来的生死奔袭、惊心动魄的厮杀、沉重如山的真相…在这一刻尘埃落定后,留下的不是轻松,而是一种更深沉、更紧绷的疲惫和对峙。那些被刻意忽略、压抑的情绪,如同退潮后裸露的礁石,尖锐而冰冷。
林晚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顾淮深,看着窗外狮城璀璨的夜景,身体依旧微微僵硬。母亲临终前攥着玉佩的画面、洛明轩悔恨的泪水、秃鹫怨毒的诅咒…交织在她脑中,让她心口窒闷,无法呼吸。
“玉佩…” 林晚的声音干涩沙哑,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她没有回头,“…妈妈留下的玉佩…莲心堂的钥匙…你早就知道它的价值,知道它背后隐藏的秘密,甚至…知道它可能引来的危险,对吗?”
她终于问出了这个压在心底最深处的问题。从他将玉佩作为“聘礼”交还给她,到他毫不犹豫地带她前往南洋寻秘…他始终掌控着一切,却从未向她真正敞开过心扉。
顾淮深站在客厅中央,灯光在他身后投下长长的影子。他没有立刻回答。林晚的问题,像一把钥匙,捅开了他心底最沉重的锁。他缓缓转过身,面对着林晚挺直却单薄的背影。冰封的眼底,翻涌着深不见底的暗涌,疲惫、凝重,还有一丝…终于不再掩饰的痛楚。
“是。” 他承认,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卸下伪装的沙哑,“从一开始,霍夫曼对玉佩錾刻标记的初步分析,就指向南洋一个古老而危险的秘密结社——莲心会。它关联的可能是巨大的财富、失传的知识,甚至是…某种禁忌的力量。”
他向前走了一步,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力,却又透着一股卸下防备后的沉重。
“我接近你,最初的动机,确实带着利用。” 他的目光坦然地迎上林晚骤然转身、带着震惊和受伤的眼神,“我需要你背后的玉佩,需要你作为洛清漪女儿的身份,作为打开南洋洛家僵局的钥匙。童童…他特殊的感应能力,更让我看到了掌控莲心会秘密的可能。”
这些话,如同冰冷的刀锋,刺入林晚的心脏。虽然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他如此平静地承认,那份被利用的屈辱和痛楚,依旧尖锐得让她指尖发凉。
“所以…婚礼上的刺杀…南洋的陷阱…童童一次次陷入险境…” 林晚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都是因为这块玉佩?因为你的野心?!”
“不!” 顾淮深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激烈情绪,打断了她。他眼中翻涌着复杂的痛苦和一种近乎灼热的愤怒,仿佛林晚的话触碰了他最不能触碰的逆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