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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茶，与未拆的信封
晨光，是那种被巨大落地窗过滤过一层、再均匀铺洒在昂贵羊毛地毯上的质地。不刺眼，带着初秋特有的、干净的浅金色。空气里有新煮咖啡的醇厚香气，也有秘书苏珊每日更换的、清冽的白茶花香。
我赤脚踩在地毯上，丝质的晨袍下摆扫过脚踝，带来细微的痒意。巨大的城市在脚下刚刚苏醒，车流像细小的甲虫，在纵横交错的街道上缓慢爬行。那份掌控一切的喧嚣与力量感，在晨光里被稀释成一种遥远的背景音。
阿哲比我先起。此刻他正背对着我，站在开放式厨房的岛台前。晨光勾勒着他穿着浅灰色羊绒衫的背影，肩线宽阔而沉静。他低着头，专注地处理着什么，动作流畅而无声。岛台上，一套素雅的白瓷茶具已经摆好，旁边放着一小碟刚烤好的、散发着焦糖香气的杏仁片。
水壶发出细微的嗡鸣，蒸汽顶开壶盖，发出轻柔的“噗噗”声。阿哲关掉火，提起水壶。水流注入白瓷盖碗，蒸腾起带着清香的白色雾气。他没有立刻出汤，只是静静等着，让茶叶在滚水中舒展、苏醒。
我走过去，很自然地靠在他旁边的岛台边缘。目光落在他骨节分明、握着盖碗的手上。那双手，曾经在珠峰冰渊中轰开过致命的冰棱，也曾精准地操控着足以撼动全球市场的资本流向。而此刻，它们只是平稳地握着茶具，进行着这日复一日的、充满仪式感的冲泡。
“早。” 他侧过头，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像被茶水浸润过一般温和。深褐色的眼眸在晨光里清澈见底，清晰地映着我的身影。
“早。” 我应着，伸手拈起一片杏仁片。焦糖的微苦和坚果的香脆在舌尖化开。
第一道茶汤被他缓缓注入两个白瓷品茗杯中。汤色清亮，是温润的浅金色。他递给我一杯。指尖相触，是温热的瓷壁和他指腹微凉的触感。没有幽蓝光芒的跳跃，只有清晨最普通的暖意。
“西湖龙井，今年的明前。” 他说，自己也端起一杯，轻轻吹散热气，抿了一口。
茶汤入喉，清香鲜爽，带着春天山野的气息。我们都没说话，只是并肩站着，看着窗外被晨光染成金红色的城市天际线，小口啜饮着杯中温热的液体。巨大的财富、复杂的博弈、深蓝的阴影……都被这片刻的宁静与清茶的味道暂时隔绝在外。只剩下晨光、茶香、杏仁片的微甜，和他近在咫尺的、令人安心的存在感。
门铃被轻轻叩响，是苏珊。她抱着几份文件走进来，步履轻盈，将东西放在客厅巨大的橡木书桌上。
“林总，早。” 她目光扫过我和阿哲站在岛台前的样子，眼中带着了然的笑意，没有半分打扰的意味，“今天的日程安排和需要您过目的文件都在这里了。另外……” 她顿了顿，从文件夹里抽出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纯白色的信封，放在了文件的最上方。
“今早刚到，特殊加密渠道，直接送到前台的。指明您亲启。”
那纯白的信封，在深色橡木桌面上显得格外突兀。没有署名，没有地址，只有一种无形的、冰冷的质感。
我和阿哲的目光几乎同时落在了那信封上。晨光里的宁静瞬间凝滞了一瞬。阿哲端着茶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些，眼神深处那星河般的智慧沉淀下去，换上了惯常的研判与一丝极淡的警惕。
苏珊似乎察觉到了空气中微妙的变化，微微颔首：“那我先出去了，有事您随时叫我。”
门被轻轻带上。偌大的顶层空间里，又只剩下我们两人，茶香，晨光，和那个静静躺在书桌上的、纯白的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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