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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时间,穿着臃肿工装的人流汹涌地涌向几个大门。沈浪也随着人流,从正门汇入了这股灰蓝色的洪流。
一出厂门,那属于工厂的、铁锈与煤烟混合的浓重气味立刻被稀释、冲淡。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更复杂、更市井、也更隐秘的气息。
冰冷的空气里,顽强地纠缠着炸面食的油香、蒸年糕的甜糯,还有煤炉子燃烧不充分产生的呛人烟味。
沈浪熟门熟路地拐进厂区西边一条背阴的、堆满积雪和煤灰渣子的小胡同。
越往里走,人声反而渐渐汇聚起来,形成一种嗡嗡的低语,像冬日里冻僵的蜂群在艰难地复苏。
这里便是“黑市”的一个小据点,藏匿在废弃仓库和居民院墙形成的狭窄夹角里。
光线晦暗,雪地被无数双脚踩踏得泥泞不堪。
小贩们大多瑟缩着脖子,眼神警惕地四处逡巡,有人推着吱呀作响的破自行车,车后架上绑着简陋的木箱;有人干脆在地上铺块脏兮兮的塑料布,把几包瓜子、一小堆蔫巴的水果或几块油乎乎的炸糕摆上去。
买卖双方都压着嗓子,动作飞快,交易完成立刻散开,如同惊弓之鸟。
只有一处,像一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漾开了截然不同的涟漪。
角落一个背风的位置,摊主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穿着一件打了好几个深色补丁、洗得看不出原色的旧棉袄。
他面前没有塑料布,而是用几块大小不一的木板,在冻硬的地面上搭起了一个齐腰高的简易台子。
台子上,整整齐齐码放着十来件衣服。有厚实的劳动布工装裤,有几种花色的确良衬衫,还有几件看起来挺括的深色棉袄外套。最显眼的,是两件大红色的女式罩衫,红得像两团跳动的火苗,格外扎眼。
他一点不像其他摊贩那样缩头缩脑。人高马大,骨架宽阔,脸上冻得发红,一双眼睛却亮得出奇,透着股用不完的劲头。
他声音洪亮,带着一种能穿透喧嚣的穿透力,却又恰到好处地控制着音量,不至于引来远处可能存在的“红袖章”。
“大姐!您眼光是这个!”朱强对着一位围着厚头巾、犹豫不决的中年女工,竖起大拇指,另一只手利落地抖开一件深蓝色的棉袄外套,内衬朝外,“您上手摸摸!里子!正经的新棉花!厚实!压风!这料子,灯芯绒的!耐磨!您看看这走线,这针脚!国营大厂出来的也就这样了!”
他动作麻利得像表演,手指在布料上飞快地划过,展示着所谓的“厚实”和“针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