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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底的风里,已经沾了初夏的黏稠热度,裹着悬铃木新叶苦涩的清香,刮进紫卿月微微降下一线的车窗缝隙里。
她安静地倚着后座柔软的皮革,目光掠过窗外急速倒退的昂贵街景——梧桐深影掩映下的一栋栋私人府邸或造型前卫的公寓楼,界限分明的昂贵孤岛。司机老陈自后视镜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这位离家多年的沈家大小姐,归来的姿态静美得像一幅水墨画,没有半分乍见繁华的局促,也没有刻意彰显的回归姿态。她那双眼眸如同幽潭深处浸过的黑曜石,安静,却沉得让人心悸。
“大小姐,前面就是小沈先生的公寓了。”老陈指向前方一栋矗立在葱郁绿植包围中的高级公寓楼。楼体线条简洁利落,大片的哑光玻璃幕墙映照着渐渐西沉的天空,如同昂贵低调的现代艺术品,完美融入周遭顶尖的静逸中。
“嗯。”紫卿月轻轻应了一声。视线落在楼下那道缓缓打开的、厚重的黑色金属大门上。门上流畅简洁的纹饰冰冷而拒人千里。
车门无声地滑开。傍晚的温度贴着她裸露的纤细脚踝,微微有些凉意。空气里那种悬浮的、属于上流圈层特有的混合气味——金钱、权力、昂贵香水、某种虚弱的旧日体面若有似无的残余。
她踏出车门,拎起一只小巧却质感极佳的行李箱,走向公寓入口那光滑如镜的感应门。高跟鞋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细微而清晰的“嗒、嗒”声响,打破了周遭静水流深的死寂。门后,电梯光滑冰冷的轿厢如同沉默的钢铁匣子,匀速上升的数字在幽暗的轿厢里安静地跳跃。沈厌独自占据着这偌大公寓的顶层。父亲的指令言犹在耳,带着一种惯有的、不由分说的掌控口吻:“卿月,去照顾你弟弟一段。他母亲……总之,他一个人久了,身边不能没人看着点。”
电梯门向两侧滑开,顶层到了。一条铺着昂贵编织地毯的走廊尽头,那扇深灰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金属门虚掩着,门缝里渗出屋内晦暗的光线,以及一缕淡淡的烟草味道,像是某种无声的、带着危险气息的邀请函。
她走近,甚至不需要抬手敲门。门从里面被缓慢拉开。
一道斜倚在门框上的身影,挡住了走廊部分顶灯的光源,在她身上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
沈厌。
她就那么猝不及防地撞进了他那双眼睛里。如同最深沉海沟下透不进光的深潭,幽冷的底色里燃着两簇跳跃的、近乎灼人的妖异火焰。他的视线并未在她脸上停留,那是一种令人极其不适的打量方式,像最冰凉锋利的刀刃滑过水银的镜面,带着精准的剖析感,缓慢、粘稠地一路滑下——掠过她线条优美的颈项,微微起伏的胸口,腰间纤细的弧度,最终停留在她那双踩着精巧细高跟的脚上。
公寓里的光线吝啬而暧昧,几乎全部来自于他身后一盏低矮的落地灯。金色的光线吃力地穿透笼罩的空气,勾勒出沈厌异常优越挺拔的轮廓。他穿着柔软的深灰色丝绸家居服,领口随意地敞开着,透出一种刻意的慵懒与漫不经心。可紫卿月清晰地感觉到,那慵懒之下蓄势待发的力度,如同夜幕下的掠食者。
他薄而优美的唇角,在她近乎凝固的沉默里,极其缓慢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弧度。那笑容没有半分暖意,只有浓郁到化不开的玩味。
“……真乖啊,姐姐。”他的声音低沉而带点奇异的沙哑,如同上好的天鹅绒包裹着粗粝的砂纸,一下下刮过人的耳膜,带着微妙的电流感。每一个字都像裹着蜜糖的针,温柔地扎进听者的神经末端。“这么快就被老头子派来‘照顾’我了?”
走廊里顶灯的光线落下一片冰冷的白,无声地横亘在两人之间。紫卿月抬眸,迎着那道极具侵略性甚至堪称冒犯的视线。
心像是被一根极细的冰线勒紧,然而她的脸上却是一片无懈可击的、带着距离感的平静。细密的睫羽在眼睑下投下两弯柔和的阴影,遮掩了所有可能的情绪波澜,唯剩一泓温润如玉的黑曜石表面,倒映着门口那人俊美逼人却邪气四溢的身影。
没有愤怒,也没有退缩,只有一种近乎通透的疏离。这目光像是无声无息的流水,不着痕迹地拂过沈厌那张妖孽般的脸。
“父亲很担心你。”她的声音很轻,是那种精心调制过的、温和柔软的调子,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穿透了顶层寂静的空气,“既然我回来了,总要为他分担一些。以后的日子,怕是要打扰你了。”语气温和,是无可挑剔的长姐风度,偏偏又疏离得如同隔着万水千山。
她说着,极其自然地侧过身,那姿态优雅而从容,擦着他的肩膀走进了门内,纤细的行李箱在身后拖过地面,留下极轻微的滚动声,打破了室内凝固的沉寂。
仿佛那声刻意拉长的、带着狎昵意味的“姐姐”,只是拂过柳梢的微风,半点痕迹也无。
门在身后轻微地合上。室内的空间展现在紫卿月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