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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乐场的铁门在身后合拢时，我数到第十二声齿轮咬合的声响。金属片在口袋里发烫，两枚"道"正在融合，边缘渗出铜锈色的血。乔家劲扯开黏在伤口上的衬衫布料，昨天被图书管理员抓伤的肋间已经浮现出青灰色的齿轮纹路。
"欢迎来到诚实乐园。"生锈的喇叭里传出童谣变调的声音，"请体验旋转木马，享受离心快感——"
眼前的旋转木马正在渗血。那些彩漆剥落的动物雕塑眼皮不停颤动，马尾鬃毛里缠着人类的手指。穿着兔子玩偶服的工作人员递来骨制门票，他的绒毛下露出缝合线——针脚和甜甜被拆解时的切口一模一样。
"规则说明。"兔子玩偶的头套突然180度扭转，露出后面金属质感的猴脸，"木马旋转期间，请找出唯一会说谎的坐骑。"
电子钟从售票亭顶端垂下，倒计时显示59:59。乔家劲摸向最近的黑色战马，马鞍突然裂开满嘴尖牙。我注意到所有木马的眼睛都是镜子做的，倒映着站在入口处的五个人影——但镜子里多出一个戴鸭舌帽的模糊轮廓。
"齐夏的人。"我压低声音。乔家劲肌肉瞬间绷紧，他认识那个穿黑色风衣的高瘦青年。三周前的轮回里，正是这个叫齐夏的男人用一局俄罗斯轮盘赌，让二十个参与者脑浆涂满了整面墙。
音乐突然加速，木马开始疯狂旋转。离心力让我的眼球发胀，在视野边缘看到李警官正把什么东西塞进售票机。他警服袖口露出的手腕上，电子表显示日期是"第7日"——比所有人多出四天时间。
"注意看眼睛！"我抓住乔家劲的肩膀。在转速达到顶峰时，镜面马眼里反射的影像出现延迟——除了那匹额头有星形疤痕的白色独角兽，它的瞳孔始终同步追踪着兔头工作人员。
木马突然发出真实的嘶鸣。彩漆爆裂处露出鲜红的肌肉组织，旋转平台变成血肉磨盘。一个穿洛丽塔裙的少女被甩飞出去，立刻被几匹"活化"的木马分食。独角兽的角突然伸长，刺穿兔头玩偶的腹部，爆出的却不是内脏而是成卷的磁磁带。
"抓住角！"我扑向独角兽。在指尖接触疤痕的瞬间，整个游乐场响起刺耳的汽笛声。旋转平台急停产生的惯性让三匹木马头颅断裂，它们倒地时变成穿着员工制服的尸体，脖颈切口处露出USB接口。
齐夏团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控制台前。穿病号服的韩一墨正在预言书上疯狂书写，而戴眼镜的肖冉用手术刀抵着自己太阳穴保持清醒。林檎——现在确定是本人——正给我打手势，指向独角兽空荡荡的眼窝。
"奖品在眼睛里。"齐夏突然开口。他的声音像砂纸摩擦金属，右手始终插在风衣口袋里。李警官假装跌倒撞开我，塞来的金属零件上刻着微型字迹：【别信第七轮回】。
独角兽的眼窝深处，第三枚"道"正在成型。但这枚金属片布满裂纹，像是曾经被暴力破坏过。当我把它贴近前两枚时，三者突然熔化成青铜液体，在空中凝结成指南针模样的罗盘。指针疯狂转动，最终指向游乐场深处的鬼屋方向。
"有趣。"齐夏的义眼闪过数据流，"你的'道'在指引什么？"
鬼屋那边传来规律的滴答声，和我梦境里的钟表声完全一致。乔家劲突然按住太阳穴，他皮肤下的齿轮纹路正在发光："我好像......记得那个声音......"
韩一墨的预言书无风自动，某页上的血字突然浮到半空：【异数将打开记忆之匣，变量即灾变】。齐夏的左手终于抽出风衣口袋——那根本不是手，而是由无数微型齿轮构成的机械义肢，每个齿轮都在逆向旋转。
"明天。"齐夏的义肢指向开始腐烂的摩天轮，"水上乐园见。"
他们离开时，李警官故意落后几步。他警徽反射的阳光在我掌心烙下"21:00"的数字。游乐场广播突然切换成哀乐，所有游戏设施开始自动解体，像被无形的大嘴啃食。独角兽残骸中升起全息投影，显示着今日死亡名单——甜甜的名字赫然在列，死亡时间却是两小时后。
罗盘指针突然剧烈震颤。鬼屋门口站着穿荧光绿裙的少女，她冲我们抬起完好无损的双手，指甲是正在倒计时的电子屏。
"林郗。"甜甜的声带里混着电子杂音，"来玩捉迷藏呀。"
乔家劲的拳头穿过她虚影的瞬间，我的太阳穴突然刺痛。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同样的青铜罗盘，齐夏的义肢贯穿我胸膛，韩一墨用预言书接住我喷出的血写着【轮回重置失败】。
"想起来了吗？"甜甜的虚影开始像素化，"这是你的第七次尝试......"
远处传来爆炸声，鬼屋屋顶升起狼形烟柱。罗盘在我掌心裂开一道缝，露出里面微型胶卷上定格的照片——我和齐夏站在终焉之地的核心控制室，背后屏幕显示着【轮回次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