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墟诫

第110章 血碑问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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粘稠如原油、沉重如星核的归墟黑暗,被一股沛然莫御的意志强行撕扯开来。那不是物理意义上的撕裂,而是精神维度的强行入侵与重构。林逾白的意识体,如同一粒在风暴中飘摇的微尘,被猛地抛入一个光怪陆离、充满无尽绝望回响的异度空间——

万界记忆回廊·弘文书院考场。

这里,是渊父以它吞噬、消化、湮灭的无数文明纪元残骸为砖石,以那些文明在终极绝望时刻迸发出的最深沉哀嚎与诅咒为粘合剂,为林逾白量身打造的精神刑场。目的只有一个:在他新生的“归墟心焰”尚未燎原之前,将其彻底扑灭,将他的意识、他的反抗、他残存的人性碎片,连同那刚刚萌发的秩序火种,一同拖入永恒的、同质化的深渊污泥之中。

场景是熟悉的噩梦起点:腐朽发霉的木质长桌,布满刀刻般裂痕的青砖地面,凝固成深褐色的、早已失去温度的斑斑血迹,空气中弥漫着混合了陈年灰尘、腐败墨汁、铁锈以及一种更难以言喻的、灵魂腐朽后散发的甜腻恶臭……弘文书院那曾经承载着学子梦想与残酷规则的考场,被深渊意志粗暴地复刻出来,却又被涂抹上了一层令人窒息的、流动的暗金色泽。这金色并非辉煌,而是脓疮溃烂前的色泽,是凝固血液在无尽岁月中沉淀的污浊。每一寸空间都仿佛被注了铅,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沉重得足以碾碎钢铁,更遑论脆弱的精神。

考场中央,取代了考官位置、成为这片扭曲空间绝对核心的,是一座巍峨、狰狞、散发着滔天怨毒与精神污染的污秽血碑。

它高耸入(这个精神空间的)穹顶,仿佛由亿万生灵在绝望中凝固的暗金污血浇筑而成。碑体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无数扭曲、凸起、无声尖啸的骸骨面孔,它们来自不同的种族、不同的文明,唯一的共同点是那双空洞眼窝中烙印的、足以刺穿灵魂的终极恐惧。这些面孔并非装饰,它们是构成血碑的“活体”材料,是“终焉回响”的具象载体。碑身表面,流淌着一种亵渎的文字。它们不属于任何已知的语言体系,笔画扭曲如痉挛的肠子,结构混乱似崩坏的星图,每一个“字符”都像活物般蠕动、挣扎,散发着直抵存在核心的恶意。这些文字不需要理解,它们本身就是一种精神层面的暴力拷问,如同亿万根烧红的、带有倒刺的烙铁,狠狠印在林逾白的意识本源之上:

“秩序?谎言!混沌?归宿!汝之挣扎,归墟笑柄!” (否定秩序价值,嘲讽反抗意义)

“墨心烬矣,镜渊成灰!汝之守护,徒耗薪柴!” (攻击情感核心,瓦解守护信念)

“归墟矩尺,汝之枷锁!汝之定义,滋养吾渴!” (扭曲力量本质,宣告最终同化)

“万界皆噬,纪元成尘!汝之存在,不过微尘!” (展示绝对力量,进行存在性贬低)

每一个“字”的烙印,都伴随着海啸般的精神冲击。那不是能量的对撞,而是亿万湮灭灵魂的集体哀嚎,是文明在末日降临前最后的绝望悲鸣,是时间尽头永恒的虚无低语……这些“声音”汇聚成无孔不入的“终焉回响”,无视任何物理或能量防御,直接作用于林逾白意识最核心的“存在”概念本身,疯狂撕扯着他刚刚点燃、试图定义自身与未来的“归墟心焰”,并持续污染、扭曲他对“规训”本能的认知,对墨心的思念,对自身仅存人性的确认。

“呃——啊——!!!”

林逾白的意识体在无形的精神风暴中剧烈震颤、扭曲,如同被投入熔炉的蜡像。那点新生的、代表着融合了秩序、混沌、守护与定义可能的银蓝色“归墟心焰”,被这股源自万界终末的绝望洪流疯狂压制,光芒被压缩到极致,仅剩下一颗米粒大小、随时可能熄灭的微弱火种,在污秽风暴的中心绝望地摇曳。心焰核心,那层由墨心最后一点“镜渊星尘”燃烧自身构筑的、薄如蝉翼却坚韧异常的守护膜,在血碑无休止的拷问与精神污染侵蚀下,发出令人心碎的、仿佛琉璃即将碎裂的哀鸣。蛛网般的裂痕瞬间爬满了整个光膜,它已到了彻底湮灭的边缘。

就在这意识即将被彻底污染、同化,归墟心焰即将熄灭,最后一丝自我将被深渊吞噬的千钧一发之际——

那层布满裂痕、濒临破碎的守护膜核心,墨心残留的那点烙印,骤然爆发出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纯粹到极致的光辉!它不再是星尘的微芒,而是化作了一道凝聚了所有未竟誓言、所有守护执念、所有牺牲觉悟的意念洪流——镜渊低语!

没有声音在物理层面响起,但这道意念却如同最清冽的甘泉,又似最锋利的冰锥,精准无比地穿透了血碑那污秽狂暴的咆哮与精神污染形成的粘稠泥沼,直接烙印在林逾白意识最深、最核心的“白墙”碎片之上,清晰地、不容置疑地传递着至关重要的信息碎片与最后的指引:

“逾白…非归墟…非矩尺…渊父…欺汝…” (直指污染源头的欺骗本质,否定林逾白是纯粹的深渊造物或“矩尺”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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