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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落的篝火狂欢如同投入时间长河的巨石,激起的喧嚣终会归于沉寂。当最后一根燃烧的圆木化为暗红的余烬,当鼓声停歇、醉酒的猎人鼾声四起,当狂热的赞美被黎明前最深沉的寂静取代,阿索斯才终于得以从“神威化身”的光环中暂时脱身。
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祭司的小屋——一间比族人稍大、堆放着各种草药、兽骨和祭祀器物的简陋木屋。他将那根被尊为“苍穹之引”的图腾杖小心地竖立在门旁,仿佛卸下千斤重担。木杖在昏暗的晨光中静立,顶端圆环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湛蓝余韵,提醒着他昨夜的“神迹”与随之而来的沉重负担。
他走到小屋唯一的小窗前,推开用兽皮蒙住的简陋窗板。微凉的晨风带着露水和草木的气息涌入,吹散了些许屋内的沉闷,也让他昏沉的头脑清醒了几分。窗外,部落还在沉睡,只有守夜的战士抱着长矛,在残烬旁打着瞌睡。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如同被磁石吸引般,投向那顶位于部落边缘、安静得如同不存在的帐篷。
星穹之女的帐篷。
昨夜篝火旁,莉莉安那格格不入的沉静与孤独离去的背影,如同冰冷的刻刀,在他心头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族人的狂热欢呼犹在耳畔,但那声音越响亮,就越反衬出神明离去的背影有多么寂寥。一种混杂着愧疚、忧虑和强烈不安的情绪,如同藤蔓般缠绕着他的心脏。
神明……真的还会留在这里吗?
因为我们的无知?因为我们将恩赐视为理所当然?因为我们将木杖……当成了祂?
就在阿索斯心中被阴霾笼罩时,那顶安静帐篷的帘子,悄无声息地掀开了。
莉莉安走了出来。
她的装束与平日并无不同,依旧是那身简洁到近乎冰冷的深色衣物。但阿索斯敏锐地察觉到一丝不同——她背上多了一个不大的、由某种坚韧光滑的深灰色材料制成的背包(部落里从未见过),背包的轮廓棱角分明,似乎装着许多硬质物品。她手中拿着那个闪烁着微光的腕部装置,正低头凝视着上面投射出的、只有她能看见的复杂光纹。
她没有看沉睡的部落一眼,也没有看阿索斯小屋的方向。她的脚步平稳而无声,径直朝着部落东侧、那片被晨曦薄雾笼罩的茂密森林走去。方向明确,没有丝毫犹豫。
她要走!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阿索斯脑中炸响!昨夜所有的忧虑瞬间化为冰冷的现实!神明……要离开了!就在此刻!在黎明破晓前,在所有人沉睡时,如同祂悄然降临那样,祂将悄然离去!
恐慌瞬间攫住了阿索斯的心脏!他猛地推开小屋的门,甚至顾不上拿那根神圣的“苍穹之引”,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冰冷的晨露沾湿了他的裤脚,他也浑然不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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