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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当然带了药。
那枚用羊脂玉瓶精心封存的暗红色药丸,此刻就在他怀中贴身的内袋里,但他伸向怀中的手,却沉重得如同灌了铅。
“少爷......”冬生几乎是哀求地开口,“您能不能不吃?它虽能暂时压制您体内的毒,让您看起来如常人一般行动片刻,可那是以燃烧本元精血为代价!每服一次,便如同剜心剔骨,折损寿数!上次您为乌鹊姑娘逼毒疗伤后服下,已是大伤元气,这才过了多久?您的身子经不起……”
“冬生,”许淮沅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厉,打断了冬生的话。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此刻不再平静无波,而是翻涌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决绝和沉沉的疲惫。
他直视着冬生,苍白的面容在宫灯幽暗的光线下,竟透出一种玉石将碎的脆弱与刚硬交织的奇异美感。“我的话,不说第二遍。”
冬生被他眼中那不顾一切的决绝刺得心头剧痛,嘴唇翕动着,还想再劝,却在对上那双眼睛时,所有的话语都堵在了喉咙里。那眼神太沉,太重,压得他喘不过气。他颤抖着手,终于还是从怀中掏出了那个小小的羊脂玉瓶,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几乎要将瓶子捏碎。
许淮沅劈手夺过,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冷风。他甚至没有半分犹豫,拔开瓶塞,倒出那枚色泽暗沉、散发着奇异苦涩气息的药丸,看也不看,便直接送入口中,喉结艰难地滚动一下,硬生生咽了下去。
药丸入腹,如同投入冰湖的一块炽炭。一股霸道灼热的气息瞬间在他冰冷的经脉中炸开,蛮横地驱散着盘踞四肢百骸的阴寒死气。他那苍白如纸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涌起一层病态的红晕,连带着冰凉的指尖也似乎恢复了些许暖意。方才那摇摇欲坠的虚弱感被强行压下,挺直的脊背也重新找回了一丝支撑的力量。
然而,这“恢复”的代价清晰可见。他额角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被冬生死死扶住。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底深处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痛苦,但转瞬便被更深的、磐石般的意志所覆盖。
冬生看着他脸上那不正常的红晕,看着他强行挺直的脊梁,心如刀绞,声音哽咽,“您这又是何苦……”
许淮沅深吸一口气,压下喉间翻涌的血腥气,目光投向远处依旧喧嚣的麟德殿,又仿佛穿透了重重宫墙,望向更遥远、更沉重的所在。他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骨髓的寒意和洞悉世情的苍凉。
“何苦?这具身体……”他低头,看着自己苍白修长、此刻却因药力而微微颤抖的手指,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像是在嘲讽命运,又像是在陈述一个早已接受的事实,“它本就是这谋局中的一部分。病弱是它的表象,也是它的武器。只要它还能动,只要它还能撑到最后一刻,便不能倒下。”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清醒,仿佛刚才那片刻的痛苦只是幻觉。
“此刻更不能倒,我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许淮沅支起身子,上了马车,抬眼看向天边深重的云朵,“走吧,要下雨了。”
“轰——”
刚过子时,一道巨大的紫色闪电瞬间劈开天空,接着便哗啦啦的下起雨来。
“动作快些!”北山驻守的将领眼看雨势越发大了起来,眉头紧锁,手里的鞭子一抽那些光着膀子的下人,“把老爷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