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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野指尖刚触到门板,就觉一股凉意顺着指缝钻进来。门缝里渗出的引息草汁泛着诡异的荧光,正顺着青石板的纹路往巷尾蔓延,他心头猛地一沉——这草汁遇生息则沸,分明是诱捕邪物的引子。余光里,韦长青手腕的铜镯正泛着冷光,程野瞬间攥紧怀里的铁盒,掌心的烫意陡然翻涌。
“你早知道食脉者藏在老巷底下。”程野的声音压得很低,铁盒边缘硌得掌心生疼,“引我来当诱饵,借食脉者的手除掉我,再独吞老巷的生息?”
韦长青突然低笑起来,笑声在空巷里荡出回音,铜镯上的“噬”字纹应声亮起黑光,贪婪地舔舐着空气中的暖意:“程野,你爷爷没教过你吗?成大事者,总得有点牺牲。”他猛地挥出扳手,风声里裹着刺骨的寒意,“乖乖把铁盒交出来,我还能让你死得痛快点!”
程野矮身避开,扁担自下而上挑出,“当”的一声撞在韦长青手腕。扳手脱手落地,铜镯的黑光却更盛,巷尾老槐树的叶子突然簌簌狂落,枯黄的碎叶里竟钻出数条漆黑的根须,像毒蛇般顺着草汁游来,所过之处,墙角的青苔瞬间褪成死灰。
“蠢货!别躲了!”韦长青突然暴喝,声音里哪有半分得意,只剩焦灼。他被根须擦过肩头,粗布衣衫瞬间破开个洞,皮肉上泛起青黑的淤痕,“这东西快醒了!”
程野瞳孔骤缩。那根须上裹着的死气他认得——是食脉者!但这规模绝非寻常邪物,根须粗如手腕,表面布满吸盘似的凸起,正疯狂吸食着老巷的烟火气,连他怀里铁盒的暖光都在微微震颤。
“上个月在老工厂地基下发现的。”韦长青被根须缠住脚踝,闷哼着拽住青石板,指节磨得发白,铜镯的“噬”字纹亮得几乎要滴出墨来,“它以生息为食,再等三日破土,半个城的人都得成它的养料!”他看向程野,眼眶泛红,“引息草汁能困它一时,但得用极纯的生息做饵,铁盒里的烟火气是老巷的魂,只有它能稳住这畜生!”
程野心头巨震,铁盒里那张“守好手里的活,护好身边的人”的纸条突然在眼前炸开。难怪韦长青要演那出贪婪的戏码,难怪他要逼自己动用铁盒的力量——单凭他一人,根本压不住这头潜伏的巨兽。方才的狂笑、威胁,全是装的,那眼底深处藏着的,分明是背水一战的决绝。
“你……”程野刚要开口,就见根须猛地暴涨,缠住韦长青的腰腹。他像被巨蟒勒住,喉间溢出腥甜,却死死扣着铜镯不肯松手,“这镯子是老工厂护工的遗物,他的生息里有车间的铁骨气,能克邪物……但我力道不够,得借你的暖光催它!”
铜镯发出刺耳的尖鸣,韦长青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苍白,鬓角的白发在风里乱颤。他的生息正顺着“噬”纹被强行抽出,化作银线缠上根须,那是在以自身为薪,点燃对抗邪物的火。
“暖光里有牵挂!”韦长青的声音带着血沫,却字字清晰,“想想你爷爷修表时的灯,想想工人递馒头的热乎气,想想阿婆保温桶里的豆浆香……这畜生怕的是人心底的暖!”
程野鼻子一酸,猛地掀开铁盒。暖光如潮水般涌泻而出,带着槐花香的暖意撞向根须,那些泛着死气的触须瞬间像被沸水烫过,发出“滋滋”的惨叫。光潮里浮起无数人影:爷爷坐在灯下修表,放大镜后的眼睛亮得像星;工装工人把馒头塞进学徒手里,掌心的老茧蹭过少年的手背;卖豆浆的阿婆掀开桶盖,热气裹着甜香漫过整条巷……
“韦大哥,撑住!”程野将掌心死死按在铁盒上,暖光顺着他的手臂流进巷尾,在槐树下织成一张光网。他看见韦长青被根须勒出的伤口在渗血,却依旧咬着牙催动铜镯,那股执拗劲儿,像极了老巷里守着手艺不肯低头的匠人。
韦长青艰难地扯出个笑,血珠顺着下巴滴在青石板上:“我爹……当年总骂我毛躁……他说守巷得用巧劲,不能硬拼……”话音未落,他突然暴喝一声,铜镯的“噬”字纹爆发出最后一道黑光,如利刃般将根须从槐树上硬生生剜下!
凄厉的尖啸刺破长空,根须化作黑烟溃散,韦长青像被抽走了骨头,软软倒在地上。铜镯“哐当”落地,裂开的缝隙里露出内侧的刻字:韦念安。
“我女儿的名字。”他从怀里摸出张照片,指腹轻轻摩挲着上面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声音轻得像叹息,“去年被食脉者伤了,一直没醒……我听说老巷的生息能续命,才来查的,没成想撞上个大家伙。”他抬头看程野,眼里滚下泪来,“对不住,骗了你……我实在没别的法子了。”
程野蹲下身扶住他,铁盒的暖光透过掌心渗进韦长青的身体,驱散着他身上的寒气。他想起整理工厂档案时见过的老照片,那个工装工人身边的年轻学徒眉眼清亮,和眼前这人重合在一起——原来守护老巷的执念,早就在血脉里扎了根。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程野的声音有些发哑,“我不该怀疑你。”
韦长青摇摇头,望着重新抽出新芽的槐树,喃喃道:“我爹说日子是熬出来的,生息是暖出来的……我太急了,差点坏了规矩。”
远处传来警笛声,是程野早先发现异常时报的警。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赶来时,韦长青突然攥住程野的手,塞来半块磨得发亮的表芯。那表芯边缘有道细微的刻痕,正好能和铁盒里的半块严丝合缝。
“我爹留下的,”他的声音带着暖意,“说两块合起来,能听见日子的心跳。等念安醒了,我带她来老巷,给你讲我爹在车间里,用扳手撬起钢架救学徒的故事。”
程野握紧拼完整的表芯,暖光从铁盒里透出细碎的光,映着他泛红的眼眶。老巷的风卷着槐花香漫过来,墙角的青苔重新染上鲜绿,槐树叶在阳光下轻轻摇晃,像无数双温柔的眼睛。
他望着救护车远去的方向,铁盒在怀里轻轻发烫。原来守护从无定法,有人如爷爷般沉默如树,有人如韦长青般负重前行,但那些藏在烟火里的牵挂,那些融在岁月里的热望,从来都是最坚韧的灯芯,在暗夜里,在时光里,永远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