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龙吟

第33章 暂别依依赠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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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金光自东方洒下,映得新广州港一片熠熠生辉。港内千帆竞渡,桅杆林立,巨大的“瀛洲号”缓缓靠岸,船体巍峨如山,船舷红绸飘扬,引得码头上无数商贾与脚夫驻足观望,议论纷纷。码头边,海风裹挟着咸腥之气,夹杂着小贩的吆喝声与搬运工的粗吼,喧嚣中透着一派南洋特有的繁忙气象。

龙飞一袭青衫,腰悬佩刀,立于甲板前段,遥望岸上景象,目光沉稳中透着一丝复杂。昨夜与苏樱把酒言欢,盟约既成,他心头虽觉几分释然,却也多了一份莫名的牵挂。护送“瀛洲号”至此,任务已然完成,他须得返回望海镇驻地复命,接下来的路,怕是再难与这位智勇双全的苏家千金并肩而行了。想到此处,他不自觉轻抚腰间“海龙佩”,指尖触及玉佩温润,似有水纹流转,心中一震,似又想起玄洋子那句叮嘱:“飞儿,前路险阻,切记以诚待真心之人。”

身后脚步轻响,苏樱已自舱内走出,今日她一身素雅白裙,外披薄纱,鬓发以一支翡翠簪半挽,眉眼间少了昨夜月下饮酒时的几分柔媚,多了些许端庄与不舍。她行至龙飞身旁,停步远眺港岸,似在平复心绪,片刻后方轻启朱唇,声音如清泉低泻:“龙哨官,昨夜一席话,妾身至今难忘。‘瀛洲号’既已平安抵岸,妾身知你军务在身,不敢久留,只是……”她微微一顿,凤目中流转着复杂的情绪,“此一别,不知何日再会,妾身心中,实有不舍。”

龙飞闻言,转头望向她,见她眼角微垂,似有水光隐现,心中不由一震。他自幼随玄洋子修行,心性坚韧,鲜少为儿女情长所动,然眼前女子,不仅智计无双,更有一颗济世之心,与他志同道合,又如何不叫他动容?他沉声一叹,抱拳道:“苏小姐,龙某亦非铁石心肠,此番护送一路,虽有惊险,却也多承小姐智谋相助。昨夜盟约,龙某铭记于心,今日一别,异日若有机缘,龙某定赴京城,与小姐再续前缘!”

苏樱闻言,抬眸一笑,眼中忧色稍退,点头道:“龙哨官之言,妾身自当信你。苏家在京城亦有根基,若你日后北上,但凭一封书信,妾身必倾力相助。”言罢,她自袖中取出两物,一为巴掌大的白玉佩,雕工精巧,形似一尾游鱼,底端垂着一穗墨色流苏,另一物则是一卷折叠整齐的绢布。她将两物递至龙飞手中,低声道:“此玉佩乃‘听潮阁’特制,内藏机关,若遇急事,只需按下鱼尾处,便可发出讯号,方圆百里内,苏家之人必倾力赶赴相助。而此海图,乃妾身亲手所绘,标注了四海通诸多秘密航道与海外据点,龙哨官若有需用,便可凭此图联络。‘四海之内,但有所需,苏家与听潮阁必不负君’,此言,妾身绝不虚言!”

龙飞接过玉佩与海图,目光扫过那精巧机关与图上密密麻麻的标注,心中微震,知这两物价值连城,非但关乎苏家命脉,更蕴藏着莫大信任。他低头沉吟片刻,抬头直视苏樱,郑重道:“小姐此礼,情义深重,龙某无以为报……”言至此处,他自腰间解下随身多年的一枚小瓷瓶,瓶身古朴,内中装着师傅玄洋子所赐疗伤圣药“碧海丹”,乃他珍藏之物,仅此一枚。他将瓷瓶递上,沉声道:“此乃家师所赐丹药,名‘碧海丹’,能解百毒,生肌续脉,龙某随身多年,未曾用过。今日赠与小姐,望小姐他日若逢险境,此丹或可保得周全!”

苏樱接过瓷瓶,纤指轻抚瓶身,眼中泛起一抹动容,知此物于龙飞而言,定是珍逾性命。她未推辞,只将瓷瓶贴身收好,抬眸道:“龙哨官之心,妾身感佩。此丹既是你师门之物,妾身自当珍重,若非生死攸关,绝不轻用。”言罢,她轻轻一笑,似有千言万语,却终化作一句:“龙哨官,珍重!”

此时,船身微微一晃,靠岸已毕,岸上苏家管事与一众护卫早已候着,远远见二人交谈,识趣地未曾上前打扰。龙飞转头望向码头,铁柱已带人牵马而待,目光投来,满是不舍。他深吸一口气,朝苏樱抱拳一礼,沉声道:“小姐,龙某军务在身,不便久留,今日一别,后会可期!”说罢,他未再多言,转身大步走下船板,背影挺拔如松,步履却似比往日沉重几分。

苏樱立于船头,遥望他渐行渐远的身影,凤目中情绪翻涌,终是咬唇轻叹,手指紧握那枚瓷瓶,似要将那份不舍尽数压下。码头边,铁柱迎上龙飞,瓮声瓮气道:“头儿,这苏小姐果真不俗,兄弟我瞧着,她对你可真有几分情意,嘿嘿,头儿可有打算?”

龙飞闻言,眉头微皱,瞥他一眼,低叱道:“少胡言乱语!苏小姐乃商贾翘楚,与我不过盟友之义,你这夯货,满脑子只知胡思乱想!”铁柱挠头一笑,不敢再言,只牵马跟上,二人渐行渐远,终没入码头人潮之中。

苏樱立于船头,直至龙飞身影彻底消失,方才收回目光,转身对身旁管事淡然道:“备车,回府。明日启程京城,家中诸多事务,尚待筹划。”管事应声退下,她却未即刻回舱,而是复又转头,遥望龙飞离去的方向,目光幽深,喃喃自语:“龙飞,你之身世,‘覆海诀’之秘,终有一日,妾身定要为你解开……只是,前路风浪,究竟是你助我,还是我助你?”

海风呼啸,晨雾渐散,新广州港的喧嚣如旧,然龙飞与苏樱这一别,却似在彼此心头留下了一道抹不去的痕迹。远方,龙飞归队的马蹄声渐起,他手中紧握那枚鱼形玉佩与那卷海图,心中思绪万千:“苏樱,此番恩义,龙某此生不忘。待我回驻地复命,安定南洋乱局,他日定要再会,探你心中所谋,究竟为何?”他目光遥望天边,似有一股无形风浪自心底涌起,前路未明,然那份约定,却已如磐石般,牢牢刻于心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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