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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就用俺这双差点冻掉的脚,给大伙儿唠唠那年冬天,在东北老家靠山屯撞上的邪乎事儿。那邪性劲儿,现在想起来,后脊梁骨还嗖嗖冒凉风。
我叫栓柱,在城里工地抡大锤。去年腊月,老娘托人捎信儿,说老舅病得邪乎,怕是熬不过这个年根儿了。老舅没儿没女,打小最疼我。我连夜买了站票,裹着军大衣,咣当了一宿绿皮车,又搭上吱呀乱响的破长途,最后踩着齐膝深的大雪壳子,深一脚浅一脚地摸回了靠山屯。
屯子里静得吓人。往年这时候,杀猪菜味儿能飘二里地,孩子们在雪地里疯跑,狗叫声此起彼伏。可眼下,家家户户门窗紧闭,烟囱冒的烟都稀稀拉拉,透着一股子死气。厚厚的积雪没人扫,踩上去“嘎吱嘎吱”的响,在死寂里格外瘆人。
推开老舅家那扇吱呀作响的木头院门,一股子难以形容的怪味儿就顶了脑门子。不是药味儿,也不是老人味儿,倒像是…像是冻硬了的烂泥塘底下,捂了八百年的臭鱼烂虾,混着一股子铁锈似的甜腥气,冷冰冰地往人鼻子里钻。
老舅躺在炕上,盖着厚厚的破棉被,就露个脑袋在外面。才几年没见?他瘦得脱了相,眼窝深陷,颧骨支棱着,脸色不是病黄,而是一种死灰死灰的白,跟外头的雪一个色儿。最邪门的是他的头发,油亮乌黑,又厚又密,长得吓人,铺了半铺炕,像一大团湿漉漉的水草,还隐隐泛着一层幽蓝的光!那头发摸上去,冰得扎手,而且…好像在微微蠕动?
“老舅?老舅!栓柱回来了!” 我凑近了喊,声音发颤。
老舅眼皮子艰难地掀开一条缝,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定在我脸上。那眼神儿,空洞得吓人,没有半点活气儿,倒像是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他嘴唇哆嗦着,发出“嘶…嘶…”的声音,像漏气的风箱,又像毒蛇吐信子。我凑近了听,才勉强分辨出几个字:
“…水…井…别喝…头发…缠…缠…”
话没说完,他就猛地抽搐起来,裹在被子里的身体绷得像根弓弦,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铺在炕上的那些湿头发,也像活过来似的,猛地一缩一胀!
“老舅!” 我吓得魂飞魄散,想去按住他,手刚碰到被子,一股钻心的寒意顺着指尖就窜了上来,冻得我骨头缝都疼!
“栓柱!别碰!”
门口传来一声低喝,是隔壁的五婶儿。她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汤子,脸色比外头的雪还白,眼珠子通红,显然熬了不知多少夜。
“五婶儿,我老舅这…” 我话都说不利索了。
五婶儿把药碗搁在掉漆的炕桌上,叹了口气,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哭腔:“邪病!屯子里好几个都这样了!都是从…从井里来的!”
她把我拽到外屋地,灶坑里的火半死不活地烧着。五婶儿抖着手,给我讲了这阵子屯子里的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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