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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宰哥走后的第二年,百年不遇的大旱席卷了南地。赤地千里,颗粒无收。桃花坳的溪流干涸了,满山桃树枯死,只剩下狰狞的虬枝指向灰蒙蒙的天空。饥饿,如同跗骨之蛆,吞噬着村落。
先是野菜树皮,然后是观音土……爹娘为了省下一口吃的给我和年幼的弟弟,身体迅速垮了下去。先是娘在挖野菜时一头栽倒,再没起来。接着是爹,在一个寒冷的冬夜,悄无声息地咽了气,枯瘦的手还紧紧攥着半块硬得像石头的麸皮饼。
爹娘临终前,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北方,那是京城的方向。“曦儿……带……带着弟弟……去找安宰……他……他考上了状元……报喜的人……来过……”爹用尽最后力气,断断续续地说完,便撒手人寰。
状元?安宰哥考上了状元?
巨大的震惊和一丝绝境中的微光,让我麻木的心重新跳动起来。对!去找安宰哥!他是状元郎了!他一定有办法!他一定会收留我们!
我草草埋葬了爹娘,用破布条将饿得只剩一把骨头的弟弟牢牢绑在背上,又搀扶起同样瘦骨嶙峋、病得直咳嗽的安宰哥年迈的寡母任婶,踏上了九死一生的北上之路。
逃荒的路,是人间炼狱。
饿殍遍野,易子而食……这些以前只在说书人口中听过的惨剧,活生生地在我眼前上演。每一步都踩在绝望的边缘。弟弟的哭声越来越微弱,任婶的咳嗽撕心裂肺,我的双脚磨得血肉模糊,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就在我几乎要撑不住,抱着气息奄奄的弟弟,和咳出血的任婶瘫倒在路边等死时,一个脏兮兮的身影出现在我们面前。
那是个小乞丐,年纪看着比我小一两岁,脸上糊满了泥垢,头发像枯草,唯有一双眼睛,在污秽之下,亮得惊人,像山坳里未被旱灾侵蚀的清泉。他瘦得像根竹竿,走路一瘸一拐,但动作却异常敏捷。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把他刚从一个饿死的流民身边“捡”来的半块发霉的饼子,掰成三份,最大的一份塞给我背上的弟弟,一块塞给咳得喘不上气的任婶,最小的一块,硬是塞进我手里。
“吃。”他的声音沙哑干涩,像砂纸摩擦。
“谢……谢谢……”我哽咽着,连他的名字都忘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