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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风裹着馥郁的槐花香,掠过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将"醉仙楼"二楼的说书声卷向半空。穿青布衫的小厮踮着脚尖收起招幡,幡面上"新到话本《春日宴奇痒记》"的墨字还带着潮湿的水汽,在午后阳光里泛着油亮的光泽。将军府汀兰院的雕花窗棂前,沈微婉正用银簪尖轻轻划开一块水晶糕,莹白的糕体里裹着琥珀色的玫瑰酱,在透过窗棂的光斑里折射出蜜色流光,宛如凝固的晨露。
"小姐您瞧!"春桃攥着半张边角卷起的油印小报扑到窗边,指尖用力点着豆腐块大小的文章,发髻上新换的石榴红绒花随着动作剧烈晃动,晃出细碎的影子落在青砖地上。"琉璃厂的书坊都把春日宴的事编成话本了!说沈二小姐抓痒抓得把胭脂都蹭到脖子根上,活像只被捅了马蜂窝的猴子!"
沈微婉挑眉,水晶糕在银簪上颤巍巍地晃了晃,险些掉落。她用另一只手稳稳托住,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哦?怎么个编法?莫不是把我说成了只会哭鼻子的呆子?"
"说书的瞎掰呢!"春桃笑得肩膀直颤,将小报往桌上一压,纸角蹭到了砚台边缘的墨痕。"里面说她裙子里缝了整把荨麻草,痒得在太傅府演了出'猴儿捞月',还把太傅夫人的茶盏撞翻了!最绝的是那句——'原是想害嫡姐穿毒裙,怎料反将草屑作嫁衣'!"
话音未落,月洞门外突然传来环佩叮当的脆响,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林楚然拖着曳地的蹙金绣牡丹裙裾冲了进来,八寸高的花盆底鞋把青砖踩得咚咚作响,活像擂鼓一般。"微婉妹妹!我们来给你撑腰了!"她身后跟着四位相熟的贵女,裙摆上的绣花都因疾走而微微凌乱,李御史家的小姐甚至把团扇攥得变了形,扇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沈微婉起身相迎时,素色襦裙的袖口不经意拂过妆台,碰得青瓷笔洗叮咚作响,里面刚研好的墨汁晃出一圈涟漪。林楚然一屁股坐在紫檀木椅上,手指点着沈微婉的裙角直咋舌:"我的亲妹妹!换了旁的姑娘早哭成泪人了,你倒好,还有心思吃水晶糕?心可真宽!"
李小姐将团扇"啪"地拍在桌上,扇面绘着的并蒂莲图案都仿佛因怒意而颤抖:"我们刚从撷芳院过来,您猜怎么着?沈二小姐正对着镜子抹药膏呢,脸上的红疙瘩密得跟撒了把朱砂似的,瞧着都渗人!"
沈微婉端茶的手顿在半空,青瓷茶盏里的碧螺春晃出几滴,落在描金茶托上。她抬眼时睫毛轻轻颤了颤,水杏眸里瞬间漫上一层薄薄的水雾,恰似月下湖面升起的轻霭。"姐姐们快别这么说,"她的声音细若蚊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盏边缘的缠枝莲纹,"许是堂姐的常服不小心沾了草屑罢了......"话音渐低,带着恰到好处的犹豫,"那日她非要把新做的月白裙给我穿,说怕我着凉......"
"月白裙?"林楚然猛地拍桌而起,髻上的赤金步摇撞得身后的缂丝屏风叮当作响,惊起了梁上筑巢的燕子。"我可亲眼看见您穿的是自己的素衣!她的备用裙压根没动过——难不成她想拿毒裙子害您,自己反倒穿错了?"
沈微婉"惊讶"地抬头,茶盏在手中晃得更厉害,险些脱手。"姐姐快别瞎说......"她慌忙用帕子按住茶盏,却故意让袖口擦过桌角,半块杏仁酥"啪嗒"一声滚落在地。恰在此时,春桃端着点心盘走进来,脚下"不慎"一滑,整盘杏仁酥如同天女散花般撒在李小姐的蹙金裙角。
"都怪奴婢笨手笨脚!"春桃惊呼着蹲身捡拾,却突然"哎呀"一声,手指指向李小姐裙上的碎屑,"不像沈二小姐的丫鬟青禾,能把带草屑的裙子收得那么'仔细'——奴婢听说,那日在偏厅换衣时,青禾姐姐还特意抖了抖常服呢!"
这话如同一把淬了冰的锥子,瞬间刺破了贵女们心中最后一层顾虑。林楚然"嚯"地站起身,抓起桌上的点心匣子就往外走:"走!这种满肚子坏水的伪君子,谁爱跟她做姐妹谁做去,咱们不待了!"李小姐啐了一口,团扇狠狠指向撷芳院的方向:"以后谁再跟沈若柔来往,就是跟我们吏部林家过不去!"
喧嚣声渐渐远去,庭院重归寂静。沈微婉望着空荡荡的月洞门,指尖轻轻叩响了妆台上的铜镜。镜面映出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冷光,如同寒潭破冰。春桃适时递过一块绣帕,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小姐,您这招'以退为进'使绝了!现在全京城的贵女圈都在传,说沈若柔偷鸡不成蚀把米,反把自己坑成了笑话!"
与此同时,将军府撷芳院正上演着另一出截然不同的戏码。沈若柔趴在雕花大床上,指甲几乎要抠进锦被里,后颈处未消的红疙瘩在藕荷色的衣领间若隐若现,如同劣质胭脂点染的瑕疵。柳氏举着鸡毛掸子在房里焦躁地踱步,翡翠护甲刮过妆台发出刺耳的声响,宛如利爪划过玻璃。"废物!十足的废物!"她突然将掸子狠狠抽在床柱上,惊得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扑了沈若柔一头一脸。"现在御史台都找上门了,说我克扣中馈——定是沈微婉那小贱人告的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