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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老营二期学员李三虎牺牲的消息,王月生不禁站了起来。崔志全也随着站了起来。二人找了一下方向,面向南方,也就是李三虎牺牲的地方,低头默哀。这是老营的条例规定,只有因公牺牲的烈士才能享受这个待遇。李三虎是第三位,第一位是老营建立初期,在与土匪的战斗中牺牲的,第二位是护送王月生从星星峡前往北京途中牺牲的。王月生想起了李三虎,广东梅县人,他出身贫寒农家,少年时因反抗地主欺压离家到广州码头扛活。因为人踏实肯干,被广州宝芝林的管事看中,老营招生时推荐了过去。他身材瘦削,面容清癯,眉宇间有坚毅之色,皮肤黝黑,双手布满老茧。被派去跟崔队长一起搞行动,是准备重点培养的。没想到初战便陨落了。想想越方黄花探都差点与敌同归于尽,王月生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这些对外斗争一线的同志们。
老营的学员之于王月生,有如黄浦学生之于蒋介石,各个都是心尖子。老营的学员学完三年后,会根据外语考试成绩,分配到出国预备班或社会工作班。像阿宽、阿珠他们就是要出国学习工业化的技术和管理的,而更多的是留在国内,要么是公开地派到王家或者其他关联产业去学习;要么就是投身各种社会岗位,类似于毕业后自谋职业,其实一直私下接受王月生的补贴,而且老营出来所谓自谋职业的都供不应求,其实是王月生布局的一个方面,这些人也都是带着任务去特定的地区或者行业;要么就是像李三虎这样从事非公开的活动。
崔志全显然也知道王月生眉头深蹙的原因,检讨道,“以前我一直不理解校长为什么要我们慎重初战,一定要避免冒险主义、个人英雄主义。总觉得很简单直白的事情,为什么要安个什么主义的莫名其妙的名头。收到李三虎牺牲的消息后,在跟黄花探进行战斗总结时,我们几个老营出身的同志们才意识到,原来无论是越南战友的队伍里,还是我们自己的队伍里,真的有一种浮躁之气。其实这次法军除了几门船头的37直射炮或者65山炮,其他装备水平都不比我们强。我们还是有心算无心,一开始就用土水雷炸瘫了他们的船,船身一斜,法国人的炮也也失去了作用,我们完全可以通过步枪压制,从上游向法军舰船顺流而下投放水雷的办法继续攻击敌人的舰艇。法国人要是不打算被淹死,就得泅水登岸。我们事先准备了陷阱,有步枪,有手榴弹,完全可以很低的代价全歼这批敌人。但是......”
王月生挥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道“不能完全怪你。第一,你们小队也是第一次跟法国正规军作战,心中没有底,不能有效控制战斗节奏,缺乏信心;第二,越南战友从来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也不自信,不习惯发挥新增加的火力的威力,还是抱着自己老一套的跟敌人一对一换人火拼的打法。你记住,所有的冒险主义、个人英雄主义,根子其实不是勇敢,而是不自信。
你回头把李三虎的事迹总结一下,报到政治部那里,我这边批完后,你作为他牺牲前的直接领导,要按照条例要求,关注优抚政策落实情况,并定期报给政治部。当然,期间注意保密。还有就是把相关的战斗情况,包括敌情、我情、战斗决心、具体部署、执行情况、总结与反思等,都要跟参谋部的同志们认真分析研究,不要怕丢面子。这次战斗总体是好的,我们是胜利的,是达到了目的的。但越是如此,越要仔细总结。因为用错误的办法打赢了一场战斗,会比一场失败,对我们的坏处更大。这就是我跟你们讲过的辩证法。
其实,这场仗让我来打,可能还不如你们。很多理论我说得出来,那也是前人的总结。但很多东西纸上得来终觉浅,需知此事要躬行。只不过,我们躬行可能要付出鲜血甚至生命的代价。所以,咱们每个人的失误,经过及时的总结和宣讲,如果可以减少今后众人哪怕几分之一的失误概率,都是一种贡献。嗯,这个都有条例在,按部就班进行即可,说说刘三疤那边的动作吧”。
1900年10月13日,雨季末,滇越铁路越南段“鬼门关”隧道施工现场(后世越南老街省境内)
隧道内常年渗出腥臭的“龙血”(含铁硫化物泉水),士兵们传言这是“亚洲地母的诅咒”。工棚外的榕树根系包裹住铁轨,像无数苍白手臂扼住殖民者的咽喉。蒸汽机喷出的煤灰混合着劳工咳出的血沫,在月光下凝成赭红色雾霭。法国工程师称之为“进步的胭脂”,中国劳工却称它“阎罗王的胭脂印”。
年轻工程师保罗·勒菲弗(Paul Lefèvre)的帐篷里飘着雪茄与香槟的气息。他蘸着勃艮第红酒,在图纸上勾画拱顶曲线,毫不理会旁边摊开的地质报告中的“喀斯特溶洞警告”,尽管昨天越南劳工阿山指出隧道西侧岩壁渗水,他的反应是用马鞭抽碎他的膝盖骨。当天下午渗水处坍塌,掩埋三名中国工人。他不必在乎这些亚洲人的死亡。正是因为可以不把这些人当人,他一个年纪轻轻、在法国可能还要在某个建筑师工作室里帮助老设计师打杂削铅笔的小萝卜头,此时可以享用旁边桌上摆着的河内空运来的冰镇生蚝,银盘边缘凝结的水珠滴在《印度支那铁路五年规划》上,晕开了“死亡率预估:15%”的铅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