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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舟撕裂归墟海沟稠密的黑暗,像一枚伤痕累累的陨石,狠狠撞入百炼城巨大的能量屏障。屏障如水波荡漾,将外界幽暗的海水、游弋的发光巨鱼以及那些缓慢摇曳、如同鬼魅手臂的巨型藻林隔绝在外。舱门在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开启,一股混杂着深海咸腥、浓重机油和淡淡血锈味的冰冷空气猛地灌了进来。
敖不赢率先踏出,栗色短发被基地内部强劲的气流吹得凌乱,他几乎是用半边身体架着昏迷不醒的钱多多。钱多多脸色惨白如纸,断裂的肋骨处被临时固定的金属夹板包裹,每一次颠簸都让他无意识地在敖不赢肩上痛苦地抽搐。
苏映雪紧随其后,寒霜剑并未归鞘,剑身低鸣,冰蓝色的剑气如同拥有生命的薄雾,在她周身缭绕,与百炼城潮湿的空气接触,瞬间凝结成无数细碎的霜晶,簌簌飘落。她的目光锐利如冰锥,警惕地扫视着这座深藏海底的钢铁巨城。
沈七最后走出舱门。他手中死死攥着那卷玄铁密令,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掌心被卷轴边缘割开的伤口已然凝固,深褐色的血痂与玄铁冰冷的色泽融为一体,更衬得那“萧云隐”三个未干的血字触目惊心。
他的脚步踩在布满粗粝防滑纹路的金属平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深海的压力仿佛透过透明的穹顶,沉甸甸地压在他的肩头,更压在心头。
平台尽头,是基地内部光源与外部深海幽暗的交界处。一道身影静立在那里,如同扎根于明暗之间的礁石。青衫素净,洗得有些发白,却掩不住料子本身挺括的质地。
鬓角染着清晰的风霜,面容依稀能辨出沈七记忆中那个将他奋力推入地窖、自己却转身迎向火光的轮廓,只是眉宇间沉积的倦意与沧桑,如同刀刻斧凿,远比岁月本身更显沉重。一柄古朴长剑悬于腰间,剑鞘乌沉,唯有剑格处盘踞的龙形纹饰在昏暗光线下流转着内敛的暗金光泽——龙渊。
“钧儿。”
声音传来,低沉,沙哑,像是许久未曾开口的锈蚀齿轮艰难转动。萧云隐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探针,缓慢而沉重地扫过沈七染血的掌心,扫过苏映雪身前凝而不散的寒霜剑气,扫过敖不赢臂弯里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钱多多,最终,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钉在了那卷玄铁密令上——钉在了自己名字上那尚未完全干涸的、属于他儿子的暗红血迹上。
那一刻,他眼底深处翻涌起某种极其剧烈的东西,滚烫如地下奔流的岩浆,带着毁灭一切的暴戾,却又在下一秒被一种更为强大的意志强行镇压、冷却、深埋。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沉郁。
“为什么?”
沈七动了。他没有嘶吼,没有咆哮,只是向前踏出一步。这一步,却仿佛踏碎了百炼城深处永不停歇的齿轮轰鸣与蒸汽嘶鸣,让这片钢铁与深海构筑的空间陷入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声音冷硬,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极北寒冰中凿出,带着冰渣的棱角,狠狠割裂空气,也割裂着父子间二十年的时光鸿沟。
“二十年。”他盯着那双与自己有几分相似、此刻却布满沧桑的眼眸,护符在胸口紧贴的位置骤然变得滚烫,仿佛要烙进血肉。这滚烫与萧云隐腰间那柄龙渊剑鞘内隐隐传来的低沉嗡鸣遥相呼应,形成一种血脉相连的、无法斩断的羁绊,却更添讽刺。
“我娘…死在我眼前!血溅了我一脸!我像条野狗一样,在泥里,在血里,在死人堆里爬!啃树皮,喝脏水,跟野狗抢食!你在哪?!”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咬着牙根迸出来的,积压了二十年的痛苦、迷茫、愤怒与刻骨的孤独,在这一刻化作最锋利的冰锥,直刺对方的心脏。
萧云隐沉默了。这沉默并非无言以对,更像是在承受那冰锥刺入的剧痛。他缓缓抬起手,没有指向沈七,也没有指向天空,而是指向脚下。
指向这座在深海巨压下巍然耸立、发出永恒轰鸣的百炼城——钢铁的骨架,齿轮的脉搏,蒸汽的呼吸,无数管道如血管般纵横交错,输送着维持这座水下堡垒生命的能量。巨大的机械臂在远处的维修平台上挥舞,溅起刺目的焊接火花;更深处,隐隐传来压抑的痛苦呻吟和金属工具敲击的脆响,那是“龙渊影”的伤兵营。
他的手指,继而指向头顶那片巨大的透明穹顶之外。深海并非死寂,混沌青莲虚影那庞大到令人绝望的轮廓如同垂天之云,遮蔽了所有自然的光源。
数条粗壮的、介于虚实之间的青灰色根须,如同贪婪的巨蟒触手,正缓缓地、执拗地向下探索,末端不断触碰、挤压着百炼城的能量屏障,每一次接触都荡开一圈圈不祥的青灰色涟漪。那根须上垂落的混沌气流,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扭曲的生灭气息,正无声无息地侵蚀着屏障的根基。
“天机阁的‘周天星斗大阵’……”萧云隐的声音打破了沉重的沉默,每一个字都带着深海般的重量,“它像一张无形的巨网,锁定的不是你的位置,是你血脉深处独一无二的气息。清云护道者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