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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瀚话里话外说的,当然不是鞋,而是刘沈二人,对待“过”的态度。
不愿意再接受鞋,那就是不能容忍邻居之过,也不给邻居改过的机会。
愉快地接受鞋,就是宽容邻居,让邻居有改过的机会。
儒家讲的是三省吾身,“躬自厚而薄责于人”,不能揪着人家的过错不放。
卢藏身为书院的山长,在教授学生之时,当然也是取的沈麟士,这才符合儒家精神。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君子之过,如日月之食”,有过不惮改,改过就是了,改过之后更加光明。
实际上呢?
堂堂山长,却是对李步蟾一个失祜少年使起了手段。
郭瀚的嘲讽很委婉,又很尖锐,李步蟾与其素昧平生,两人自然不会有什么交情,这就让卢藏百思不得其解。
天地良心,卢藏其实也没有起意不让李步蟾取院试,也就是话说到这儿了,上点眼药,下步闲棋,不想郭瀚竟然一下就炸毛了。
不过是说一句干爹的事儿,至于么?
郭瀚头也不回地回到自己的住处,烛光噗哧跳动,摇晃得脸皮忽明忽暗。
卢藏说的“义父”和“才德”,宛如一把钢刀,在剥他的脸皮。
他知道卢藏是无心之失,但脸皮剥了就是剥了,无心之剥,就不是剥了?
郭瀚是正德十二年丁丑科的进士,以庶吉士入翰林,原本意气风发,不想接下来却一直在翰林院蹉跎,不得寸进。
到了去年,郭瀚实在没有办法,拿着汾阳郭氏的族谱,找上了武定侯郭勋。
郭姓的堂号,最显赫的便是汾阳郡王郭子仪后裔的汾阳堂,天下郭氏莫不以汾阳为荣,郭英之兄巩昌侯郭兴,他的墓志铭便写着,“其先汾阳人,后徙濠州。”
郭瀚是汾阳正朔,郭勋见郭瀚上门,也很高兴,他家的“汾阳郭”是自说自话,现在有汾阳郭氏上门背书,自然是满心欢喜。
跟郭勋一番叙下来,郭勋比郭瀚长了一辈,郭瀚虽然年龄略长,但辈分不可违,便认了郭勋为义父。
郭勋一时高兴,便将嫡长子郭守乾叫出来认亲,郭瀚偷偷看着郭守乾的神色,对自己这个找上门的义兄不冷不热,便一咬牙,跟郭勋道,“侯爷,先前是我看错了族谱,搞错辈分了,你应该是爷爷辈!”
又重新叙辈分,四十出头的郭瀚,多了一个四十岁的干爷爷,一个二十岁的干爹。
有了这层关系,郭瀚才守得云开见月明,在去年放了湖广提学。
虽然郭瀚嘴巴贴了封条,但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渐渐地京城官场也有人知道了,还称呼他为“今之蔡薿”。
在听到这个绰号时,郭瀚眼睛一黑,差点没昏死过去,他与蔡薿是有相似之处,但蔡薿攀的可是奸相蔡京,那是一码事么?
这事儿本就是郭瀚心里的痛,远离了京城,也就掩耳盗铃地淡忘了,现在卢藏非要拿李步蟾拜义父之举说事,这不是指着和尚骂秃驴么?
义父咋的了,吃你卢家的大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