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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靠近东明县的官道越是呈积水成渊之相，徐景行在一处驿站换马时，撞见了一群溃退的兵卒。
一见到徐景行，这些兵卒便立马明了他治河钦差的身份，为首的百户满身泥泞的向他禀告道：“大人，前方的东明县被淹了近七成，您不能再往前了！”
“是啊大人，东明县的堤坝塌得比砌沙堡还快！”旁边一位同样狼狈不堪的兵卒扯着嗓子附和道。
这一番话，听得徐景行频频皱眉，见状，为首的百户掏出怀里收的东明县河道地图，就着驿站斑驳的土墙铺开，指甲在东明县一处决口位置划出深痕：“大人，你看，东明县此处河道呈S形，水流必在此处形成漩涡。”
“你懂治河之道？”徐景行开口询问道，若是真的，说明他运气不错，一到事发之地就为自己找到了个能用的帮手。
“回大人，小的父亲年轻时深受水患困扰，遂一辈子都在专研该如何来治黄河水患，小的不才，受家中长辈影响，会些浅显的河道知识。”听徐景行问起，马大成便知晓自己的机会来了，忙恭敬开口回道。
“如此正好，从今日起，你便跟在我身边，随我前往东明县治水。”对手上有真才能的人，徐景行不问出身，都愿给他们一个施展的机会，就比如当初的于小六，也是被他慧眼识珠从一众普通衙役中选中，现在对方自然成了他为官做事的左膀右臂。
“谢大人抬举，小的必定鞍前马后，为治水之事奉献自己的微薄之力。”身份使然，在徐景行面前，马大成将自己位置放得极低。
徐景行没空管他心里是何想法，于三更天时，带着一众人马来到决堤的黄河支流，浑浊的河水此刻已漫上堤岸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冷光。
见状，徐景行下马，小心翼翼来到水边，弯腰捧起一捧河水，水里满是沙粒，“水中泥沙不该是这段河道应有的比例，要比他处足足多上两层，上游必有山体滑坡。”
说罢，他再次翻身上马，带着众人顶着淅淅沥沥的小雨继续前行，他们身后留下深浅不一的马蹄印，很快就被雨水尽数冲刷干净，当天破晓时，东明县的残垣断壁总算出现在他的视野范围里。
徐景行一把勒住缰绳，望着前方漂浮在水面的草席、歪斜的酒旗以及各种杂物，心里清楚这是东明县大范围受灾的体现，一阵急促的风吹过，掀起他衣袍的下摆，吹走他困意的同时也让他下定决心要驯服此刻在东明县境内肆虐的河水。
………………
当暮色四合时，徐景行等人换乘的官船在东明县渡口处停留，看着浑浊的河水裹挟着房梁、枯木咆哮而过，远处堤岸崩塌处腾起的水流宛如一条翻滚的黄龙一般，他喉头微紧，有些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不止在水中发现了这些，还看到了随水逐流漂浮的人畜尸体，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面黄河肆虐后的人间惨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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