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细笔:平凡人生手账

第226章 柿子林的四季长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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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12月20日] [星期五] [大雪纷飞]

寒风裹挟着鹅毛大雪掠过村庄,我站在城市的落地窗前,看着玻璃上凝结的冰花,恍惚间又回到了柿子林的冬夜。那时大雪压弯枝桠,整片林子像是被裹进了洁白的绒毯,唯有树杈间零星挂着的冻柿子,像极了点缀在雪幕上的红灯笼。父亲总爱带着我提着竹篮,踩着厚厚的积雪去拾捡冻得透亮的柿子。将它们放进冷水里慢慢解冻,撕开薄薄的果皮,果肉便如琥珀般晶莹,入口是沁凉的甜,直暖到心窝里。

记得某个特别寒冷的冬日,我和小伙伴们偷偷溜进柿子林。我们用树枝在雪地上画出棋盘,拿冻柿子当棋子,玩起了"雪地五子棋"。手冻得通红也浑然不觉,直到被奶奶举着扫帚找过来,才嬉笑着往家跑。跑过之处,串串脚印与散落的雪团,成了冬日里最鲜活的印记。

春日的柿子林总带着惊喜。某个清晨推开窗,便能望见林子里浮动着淡粉色的雾霭——那是柿子树开花了。五瓣的小花小巧玲珑,簇拥在嫩绿的枝叶间,宛如撒落的星辰。蜜蜂和蝴蝶被甜香吸引,在花间穿梭忙碌,嗡嗡声与枝头麻雀的啼叫交织成欢快的乐章。奶奶会带着竹匾,在树下收集被风吹落的花瓣,洗净晾干后,和着糯米粉蒸成清香四溢的花糕,咬一口,仿佛把整个春天都含在了嘴里。

林子里的老柿子树,树干上布满岁月的纹路,像极了爷爷脸上的皱纹。听爷爷说,这棵树比他的年纪还大,是村里的"守护神"。每当有孩子生病,长辈们就会在树下烧香祈福。我曾偷偷观察过,发现树干上有许多深浅不一的刻痕,都是村里人留下的心愿:"考上大学平安顺遂"......这些刻痕随着树皮的生长,渐渐与树融为一体。

盛夏的柿子林是孩子们的乐园。正午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我和小伙伴们总爱光着脚丫,在树下追逐嬉戏。玩累了,就躺在铺满松针的地上,看云絮在叶隙间缓缓游走。有时运气好,还能在草丛里发现一枚掉落的青柿子,捡起当作"武器",和伙伴们玩起"打仗"的游戏,欢声笑语惊起林间栖息的鸟儿,扑棱棱的振翅声与我们的笑声一同在林子里回荡。

雨天的柿子林别有一番韵味。雨点打在宽大的叶子上,发出"噼啪"的声响,空气里弥漫着泥土与青草的芬芳。我们举着荷叶当伞,在林子里寻找蜗牛,看它们背着螺旋形的壳,慢悠悠地在树干上爬行。偶尔会遇到蚯蚓钻出地面,我们便小心翼翼地把它们送回湿润的泥土里,生怕惊扰了这些"土地医生"。

最难忘的还是深秋的柿子节。村里男女老少齐出动,架起长长的木梯,提着竹筐穿梭在树间。大人们负责采摘,孩子们就在树下接应,金黄的柿子在竹筐里堆成小山。傍晚时分,炊烟袅袅升起,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飘着柿子饼的甜香。母亲将柿子削皮后,挂在屋檐下晾晒,橙红的果肉在阳光下渐渐收缩,裹上一层白霜,变成软糯香甜的柿饼。邻里间相互串门,分享着丰收的喜悦,孩子们举着柿饼在巷子里奔跑,橘色的糖霜沾在嘴角,像极了偷吃蜂蜜的小馋猫。

如今,每当在超市看到包装精美的柿饼,总会想起家乡那片柿子林。它不仅是记忆里的风景,更是血脉里割舍不断的乡愁。去年春节回家,发现村里建起了柿子博物馆,展示着柿子从种植到加工的全过程。老柿子树下,多了许多游客拍照留念,树干上的刻痕也越来越多。看着这一切,我既欣慰又感慨,时代在变,柿子林也在焕发新的生机,但那份藏在记忆深处的温暖与感动,永远不会褪色。

无论走得多远,每当思念涌上心头,眼前就会浮现出柿子林里四季流转的画卷,耳畔回荡着风吹过枝叶的沙沙声,鼻尖萦绕着那缕独属于家乡的甜香。或许,这就是故乡的魔力,它将最温暖的记忆,永远镌刻在了游子的生命里。而我也知道,无论何时归来,柿子林都会张开怀抱,用熟悉的气息,抚慰我漂泊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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